天还暗着，看不清楚身边的景物。两人男人聚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偷偷摸摸的说着暗话。一个面白体胖，将军肚挺着。一个瘦猴一般。贼眉鼠眼的。

“那群小子到了吗。”

“禀大人。他们半个月前到的。就在东城的泥巴巷子里。”

“怎么样。他们交上去了吗。”

“根本没人搭理他们。大人放心。”

“好好好，抓住他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告上御状。”

“大人别急，料想这一群孩子，也闹不翻天。什么上京告御状不过是他们骗钱的手段。

咱们再多给些钱就行了。等着他们回到云州，我们就……”那护卫打扮的男人在脖子上做一个动作。

——

段京密刚刚上朝回来，出了宫门。“王爷。”

“回府。”

“是。王爷。”

每天上朝四点（寅时）就得起来。说不好到底有多困。反正是哈欠连天的。

又进了后宫看了太后一眼。才退出来。天已经是大亮了。

天寒地冻。段京密闭眼肩膀靠着车壁。

“驾！”车轱辘磕着石板路轰隆隆的声音远去。

“号子哥，来了，来了。”一个小子过来，摇着靠在墙角闭着眼的绿衣小子。

“听见了。”几个孩子躲在段京密王府附近的巷口。从段京密出门就等到了现在。

段京密的马车远远的跑过来。速度极快。

突然好几个人影冲到了车前。“吁!”车夫看见了，赶紧拉紧牵绳。差点点撞上那群孩子。

段京密在里面，滚烫的茶水倒了一身。

“王爷，我们有冤情。”

“王爷，我们有冤情。”七八个孩子齐刷刷跪着对着段京密的马车。不停的磕头。

“怎么了。”

“王爷，有几个孩子，跪在前面，打头的手里还举个状纸。像是来喊冤的。”

“喊冤的？喊冤的去衙门，找我做什么，不理他。走。”

“是。”车夫赶马要绕过他们去。

“号子哥，怎么办。”那个打头拿状纸的绿衣孩子。抿嘴看着马车。

“拦住他们。”

几个孩子听到，直接往马车上撞。车夫控住着马车又不能撞到他们，最终被围住。马车头逼进小巷。不能转圜。只能停住。

“王爷！我们是没有办法了，才来京都的。但凡有个活路。我们怎么也不能冒死来告御状，求王爷给我们申冤。”

“求王爷申冤。”几个孩子在后面给跟着。

“王爷，怎么办，出不去了。”

巧了今天飞星执行任务不在，段京密是自己去上朝的。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段京密掀开外帘子。从里面往外面看清楚了外面的清楚。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打头的也就十五岁这样。

“你们告的什么状。”

“我们状告云州县令，赵文浩贪赃枉法，私扣赈灾粮。草菅人命。现在的云州是尸横遍野，易子而食。”

“尸横遍野，易子而食？”段京密轻轻重复一遍。

“这不归我管，这是吏部的事情。你们要告状也应该去找吏部侍郎。跟我是没有关系。你们不要再拦了。去找别人吧。”

“王爷，我们早就去过了，各位大人我们都求过了，没有人理我们。我们就只有王爷，也只能来求王爷了。”

“快给王爷磕头。”几个人死命的在地上磕。这么多天磕遍了京都的石板地，额头早就破了。现在几下就淌出血来。

“王爷，怎么办。他们不让我们走。”

“你去把状纸拿过来。”

“是。”

马夫下车，从那个绿衣孩子手里接过来那状纸。那孩子的手指黑泥挤满了指甲。指甲上面的皮肤裂开。嘴皮全脱了。看着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王爷。”

段京密接住递过来的状纸。略略看了两眼。掏出来一袋银子。丢了下去。

“这是一些银子，你们先拿着。”

“多谢，王爷。我们就在东城的泥巴巷子里。王爷随时去找我们。”

“快快快，快给王爷把路让开。王爷受理了，王爷要给我们主持公道了。”

他们从车前让开一条路，段京密的车才绕出来。还没走远。

那群孩子又跪在后面。给段京密磕头，大喊。“多谢王爷给云州百姓主持公道。”

段京密回头朝后面望一眼。一群到处耍机灵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人能接这状纸。

今早朝上。又是一片“和谐”景象。这云州灾情已经持续三年之久。年年大旱，颗粒不收。圣上早已经下旨赈灾，现在却有人来告御状。

段京密坐在书房。面前摆着这状纸。皱皱巴巴的，纸张也有些发黄。也不知道写好了多久了。

“状告云州县令赵文浩，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私吞赈灾粮款。”

“王爷，这云州县令前几年还进京面圣。记得当时，他还和王爷说过话。”是飞星。

“好像有这么个人。”

“当时还是几个政绩好的官员从下面入京的。当时他穿的素素净净的。身上什么装饰也没有。鞋子也是坏的，看上去还不如个寻常人家的当家。

这人，我是记忆犹新，我曾经在街上遇见他，他还给了街边的乞丐银钱，结果那乞丐比他穿的还好。”

“那这事，是假的？”

“不清楚。身在官场……”飞星犹豫。

“那就去查查，看看云州是不是真是他们说的这样悲惨，这云州县令是不是真的这么胆大。”

“是，王爷。”

“等等，找几个人看着那群孩子别出了什么事情。”

“是。”

——

“号子哥，这样能行吗，这什么王爷的敢管吗。那狗官可厉害了。”

那个孩子在他头上拍了重重一巴掌。“你懂什么，这可是王爷，皇上的儿子。赵他文浩算个什么。”

“就是王员外家的少爷。”

“这么说也对。反正咱们是找上好人家了。以后就有靠山了。”

“那号子哥，我们现在去哪。”

“回东城。等着王爷来找我们。”

——

“行行好吧。”一个老乞丐带着一群五六岁的孩子从一楼上来。向着各个桌子的客人乞讨。

有些就给个铜板，不给的有的不理有的直接给赶开。

赵一黛看着取出来一个银豆子递给了最小的那个孩子。“谢谢，姑娘。”

那孩子赶紧给收起来。还是被旁边的孩子给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