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县，夏家。

夏长芳刚刚睡醒，就听到门子说外边有一个姓沈的曜人，送来一封拜帖。

拿到拜帖，夏长芳赶紧让门子将人请进来。

“沈兄！许久未见！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啊！”

夏长芳很开心，大家都是曜族人，平日里也是多有联系，可是一年之前，沈家突然换了家主，而原来的家主沈重文则是说去了曜国，然后音讯全无，让夏长芳都以为沈重文或许没了。

结果不想今天居然会来找他。

上下打量，不仅没事，还比之前更有气势，身后跟着几个曜族人打扮的青年，年岁看起来都不大，不过各个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腰间，像是握刀的动作。

这群人不是保镖也是老把式。

沈重文对夏长芳一礼，双方诉说思念之情。

寒暄片刻，茶点清茶都上了桌，微微一品，沈重文诧异问道：“这是刺茶？”

刺茶，靖国九大特产茶叶之一，也是最贵的一种。

因为这种茶生产条件苛刻，只生长在高山之上，并且茶树身上有倒刺，一般人类去采，只能穿着甲或者厚衣服去。

试想一下大热天穿那么厚去采，那得糟多大的罪？

然后采摘的时候，只有芽尖可用，还要经过清炒，明火，烘焙等工艺之后，十两青才能出一两茶。

故此刺茶一直是高贵的代名词！

“沈兄果然好品味！就是刺茶！”

夏长芳颇为得意的说道：“茶不好搞，不过只要从军的，每家每户都能弄到几两的茶票，去皇家茶园买茶，虽然买不到最好的贡茶，但是次一点的还是买得起的。”

“连茶叶都要用票证？”沈重文脸色凝重。

“当然了！”

夏长芳感慨说：“以前刺茶一直是被光氏掌握在手里的，咱们去买，那得花大价钱，而且还不一定有。

但近来朝廷宣布对经济作物的种植放开了。

其中包括九大茶叶、四大麻、甘蔗、地栗、大豆在内等五十种作物被划归经济作物，只要你不占农粮的田，就能自己随意种经济作物。

不过朝廷对这些资源进行统购统销，一来防止国内的农场互相竞价伤害对方，二来则是朝廷需要靠这些物资，赚取金钱，人口，以及各种资源。”

“就比如我们夏家，昨日刚刚联合附近的几个村开了一家合作社，准备进行地栗的种植。”

夏长芳感慨说道：“朝廷的农部，哦对就是大农寺升格的衙门，从今往后负责针对农产品培育优化，和指导正确的种植方式的部门，据说是以太学里的顶尖院士出来担任尚书的衙门。他们从西边的栖霞山一代，发现了一种大地栗，不仅各大好吃，还能榨油。”

“农部还和工部联合推出了畜力榨油机，我们合作社准备集资找朝廷买专利，自己干呢！”

“专利？那又是什么鬼？”

沈重文震惊，从未听过专利啊！

黑鲨在一侧搭口道：“专利是归税部的一个部门，叫做专利局。之前咱们离开五羊城前，靖国贴出了皇榜，说是民间百工技艺无数，但是之传自家之人而不外传，盖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之担忧。但今日之后，专利局成立，百姓可以自行抵达专利局注册专利。以后每年只要缴一百文，就能享受朝廷保护三十年。”

“并且在专利存续期间，工匠可以将技艺授予给其他人使用，或者某些发明也是如此。而且授予之后，接受授予之人必须花钱跟工匠购买，朝廷会收一笔公证费和印花费。若是无证使用他人专利者，专利持有人可以向侵权人发起诉讼，要求赔偿，朝廷也会严查严打任何非法之徒。”

“这……闻所未闻啊！”沈重文心头狂跳。

因为这个专利制度，不就是自己得到的那本奇书内的《保护权篇》的内容吗？

难道提出这个方案的人，也是知道应该保护百工技艺吗？

“沈兄去了他国许久，自然是不知道近来的会变化何其迅速。”

夏长芳感慨说，“自从陛下平叛后，各个地方的世家倒下，大批的土地被用便宜的价格租给了退役的士兵，加上个地方需要兴修水利，所以需要的工艺也是只多不少。

故此，朝廷才出了这项专利政策，目的一是为了鼓励工匠不要藏私，二来则是鼓励研发和进步，不要老是吃老本。”

“原来如此。”沈重文颔首，“对了，方才看夏兄头上的束发，这是上造了？”

“是啊！之前圹州叛乱，我加入了莘县团，并且散尽家财，充了首级，一路升到了国民。后来数战斩杀八首，累功到了上造。”

说到这里，夏长芳就不由得扼腕道：“后来各个地方的清账多余兵马，我的大量同袍转为地方屯兵，而我因为年纪太大了，只能退役。

差一级就到了不更！实在可惜！

不过还好朝廷人性化，除了战斗，还准耕织奖励。

明年我努努力，给朝廷捐一笔米粮，也就能到不更了。

至于后边，那得积功。我年纪大了，怕是很难在遇到大功了。”

听到这里，沈重文说道：“那夏兄不觉得靖国的二十级军功爵封赏很滥吗？只要捐米粮和钱财，就能升爵，那么以后谁还会为靖国从军打仗？”

夏长芳听得一愣，接着讪笑道：“滥是滥了点，可是沈兄难道没发现，靖国的爵除了公侯伯子男是减等世袭之外，其余的爵位一旦你不是从军战死，或者陛下加恩给子嗣准许同爵至二十之外，你死之后，子嗣也无法继承啊！”

“这……”沈重文听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好没道理，“凭什么不能世袭？”

“为了保持阶级的流动。”

黑鲨又开口了，“靖国的二十级军功爵有别于列国的世家制度，既然是给了平民上升的通道，就不允许世袭贵族的出现。

但是靖皇还是给了很多的优待的，比如你可以获得大量免税的地，以及低级的爵位很好升。

只要你不是残废，就能获得免税额度，再从家长那里继承点田土，也能保证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沈重文瞪了黑鲨一眼，心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黑鲨撇嘴：你自己在五羊城天天猫在民间查各种物价，连靖国的布告都懒得去看，什么都不知道，怪谁？

“诶！就是这么个理！”夏长芳笑道，“咱么这些曜族人，以前只是被官吏呼来喝去，但是现在，咱们束发从军，跟着利人一块争夺爵位，只要你本事够，当官从军哪样都能出人头地！

我倒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更好！

免税田给得充足，一年三季收成，自用完全没问题，多出来的去卖钱，然后做点生意，或者培养一下子嗣后代。

若是能科举就科举，不行就学一门工匠手艺，实在不行就上战场。

总而言之，总有一项适合你的。

在靖国只要你肯拼，你就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沈重文心下一紧，脸色难看说：“可是靖国这么玩，爵位制度迟早崩溃啊！”

“崩溃就崩溃咯！只要给足免税的额度，一块地就够一户五六口人吃了，不够去经商也行，总之现在大家都在发财，还担心那些干什么？”

沈重文郁闷了。

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