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灵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有些难看，又是失落又是难堪。她仿佛能看到外面的前台正在和别人议论她，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梅月灵不甘心地拿起手机，再一次拨通了电话。这一次打的却是宁昊东助理林诚的电话。

今天参与会议的都是公司最重要的高层，因为会议室空间有限，身为助理的林诚便没有入内，只是等候在会议室外，等待宁昊东随时可能出现的召唤。

为了不打扰会议，林诚的手机也开做了静音，但是他还是随时关注着手机的动态。梅月灵的电话一进来，林诚便看到了。

但是林诚却没有马上接起。他想起了上一次被宁昊东痛骂的事。

前几日，他根据宁总的吩咐去和片方交涉，原本他只是希望片方尽快解决网上的闹剧，但是梅家小姐却左右暗示他宁总不喜欢古寻菡这个女一号。

林诚知道梅月灵是宁总的朋友，也知道宁总此前确实不满古寻菡的纠缠，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梅月灵说的就是宁总的意思，在交涉时便也暗示了片方更换古寻菡的要求。

可是……可是哪知道江子陌那边却强硬如此，竟然回复说宁氏集团可以撤回所有投资，总之他们是不会更换女一号的。

林诚心里一慌，却还是想法子找朋友打听了下，这拍摄近在眼前，没了宁氏集团的投资，江子陌真能自己拿出那么大一笔钱吗？

就算他自己有，这生意场上，哪有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呢？有别家的投资不要，这不是傻吗？

朋友给他传来小道消息，说是片方压根不缺钱，老宁氏集团一撤资，宁氏集团后脚就能全部给补上。

这特么来了个截胡的！

林诚这下也真的慌了，毕竟是涉及这么大一笔钱的投资，又和宁氏集团有关，他一个小小的助理根本没法自己做主，只能胆战心惊地将情况汇报给了宁昊东。

宁总起先还没多大反应，等他听到宁氏集团愿意全额投资保古寻菡这个女一号时，顿时大发雷霆。林诚跟了宁昊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痛骂。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古寻菡换掉了？！”宁昊东面色难看，“我只是让你去解决问题！”

林诚心里苦，可是又没法反驳，宁总确实从来没说过要换女一号，是他听了梅月灵的话后，自以为领悟到了宁总的意思，自作主张地暗示了片方……

林诚真是悔不当初！然而他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咽，他和梅月灵之间，孰轻孰重，林诚还是有点B数的，更不要说就算是去对峙，梅月灵会承认她说过那些话吗？！

林诚此时才不得不正视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梅家小姐，不愧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位可以被宁总当做朋友的女人，心机之深，他自愧不如！

此时，看到梅月灵打来的电话，林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定是来问电影一事的。哈哈，林诚冷笑了下，眼看着电话就快自动挂机，才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喂，梅小姐。”林诚声音如常，但是他看着玻璃镜面中的自己，脸上分明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是宁总的吩咐，还请您在楼下稍等，等宁总开完会，我会告诉他您过来的消息。至于宁总愿不愿意见您，我得听宁总的吩咐。”

林诚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昊东为什么突然这样对自己？难道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了吗？梅月灵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林诚敢这么跟梅月灵说话，自然是胸有成足，不怕梅月灵告状的。

因为电影投资的事，宁总确实生气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之中还有梅小姐的参与罢了。今天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总裁办公室的命令，也是宁总亲自下的。就算梅家小姐真的丝毫不心虚，胆敢亲自去找宁总问个明白，他林诚也不过是按章办事而已。

何况，最近宁总心情可不好，一边是老宁总空降宁氏集团，指手画脚，另一边则是原本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梅家小姐‘热心’的指点，导致宁氏差点和片方撕破脸。

江子陌方给宁氏集团两个选择，要么撤出投资，要么就无条件接受所有要求。原本占据主动地位的宁氏集团一下落了下风。

因为前几次的投资失利，董事会上已经有人对宁总提出了质疑。宁总对这次的投资寄予厚望，现在撤资，岂不是竹篮打水？何况……宁总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把机会让给宁氏集团？！

外人也许不知道宁总对宁氏集团的芥蒂，林诚却是知道的。林诚跟在宁昊东身边这么多年，虽然不曾主动去打探过宁氏的密辛，但是偶然的机会，却意外从老宁总口中听到了宁氏集团与宁氏的关系。

那一次，宁总不知是哪里让老宁总不满意了，林诚正准备进门送咖啡，就听到老宁总对着宁总责怪，一脸失望地说道：“你哥单打独斗都能创立宁氏集团，你呢？你只要把老宁氏管好了，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吗？”

第389章 原因

那时，林诚才惊然得知，原来近年声名鹊起的宁氏集团，竟然是老宁总那位失联多年的长子、宁总的哥哥所创立！

那位消失多年的宁家长子，一直都是宁氏集团不可提及的禁忌。据说以前有不长眼的老员工在办公区感慨说宁家长子如何天才精绝，若是宁氏由他执掌会如何如何。这话被宁总听到，从那以后大家就没见过这位员工。

自那以后，就没人敢在老宁氏集团提及宁总的哥哥了。渐渐的，新来的员工们就只知宁总，不知那位最名正言顺的宁家长子了。

林诚也只当是大家过分夸张，宁总已经足够优秀，他的哥哥再优秀，又能优秀到哪里去？直到他知道，原来宁总的哥哥就是宁氏集团的那位总裁后，他才真的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难怪宁总会对这位兄长如此介意……

片方的态度委实令人不喜，按照宁总的骄傲，二话不说就该撤去所有的投资。就算是稳赚不赔又如何？宁氏又不缺这一桩生意。可是偏偏想要接替老宁氏集团的是宁氏集团。

这就触及了宁总的逆鳞。

让宁总给宁氏集团腾位置？想都不要想。于是，宁氏集团依旧坚持对电影的投资，然而因为这一番纠葛，宁氏集团也以强硬的态度加入进来，并且一跃超过宁氏集团，成为江子陌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商。

可以说，宁氏集团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宁总大概是有苦都说不出。老宁总倏地提前来公司视察，大约也和这件事有关。

有关宁氏集团的一切，总是很容易牵动这对父子的情绪。

这一次的事情，林诚身为经手人，没有直接被踢出公司，那都是宁总看在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才饶了他这一次。林诚心里苦，自然忍不住对‘罪魁祸首’梅月灵心生怨念。

电话那头的梅月灵仿佛对林诚的回应十分不满，可是林诚如今却没耐心捧着她了，说了一句‘再见’后，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梅月灵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盲音，一抬头，梅月灵就对上了等候室外路过的员工们好奇的目光，瞬间感觉自己就犹如一个小丑被人围观。

梅月灵往角落里走了点，刚想落座，以前和她一起在宁氏集团做前台的一个女孩恰好看向了她，眼睛一亮，满脸惊喜地朝她走了过来。

“月灵，是你呀！”打招呼的女孩姓胡，名姗姗，在梅月灵做宁氏集团前台的时候，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后来梅月灵被梅家认了回去，她当然就不会再和这些见证过她卑微身份的同事有来往。

每一次来宁氏集团，梅月灵都是直达总裁办公室，也没机会与她们碰面。

梅月灵看着面前女孩热情的笑容，不论心中有多少不耐烦，面上还是露出温柔一笑：“姗姗，好久不见啊。”

被叫做姗姗的女孩羡慕地看着如今不同以往的梅月灵，她一身的搭配就得花她一年的工资吧。

“哇，月灵你现在也太漂亮了吧？”姗姗感慨地看着改头换面的梅月灵，当初在宁氏集团做前台的时候，她一直都是清汤挂面的打扮，哪里像现在这样，有专门的化妆师和搭配师，从头到脚都无一不精致。

被人夸赞，梅月灵心情好了许多，可还没等她心情好一会，那女孩又开口，让她心情瞬间荡了下去。

“月灵，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啊？难道宁总没让你上去吗？”

这话简直就是用刀子戳在梅月灵的心口上，她勉强一笑，故作不在意地表示：“昊东在开会，我不想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才在这里等的。”

姗姗表示了然地点了点头，同时还颇为艳羡地感慨：“宁总果然还是对你这么好，寻常人想要见他都要预约好久呢。”

这话让梅月灵心中的阴云散去不少，只是梅月灵无心与她继续寒暄下去，她看了一眼手表，体贴道：“姗姗，要不等你下班了有空再聊吧？别耽误你的工作了。”

姗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哎呀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梅月灵挥手：“我真得工作去了。月灵有空再联系啊！”

梅月灵面上带笑地目送女孩离开，等到她的身影一消失，顿时就沉下了脸。江子陌那边没有按照她的计划更换她，而宁昊东这里又倏地间变得这么冷淡，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吧？

江子陌工作室。

余青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江子陌的办公室。

“子陌，这是最新整理好的投资方案。”

江子陌接过文件，认真地翻阅着。余青坐到他对面，耐心地说明着。

“我们跟老宁氏集团联系了，表明了我们的态度。我还以为老宁氏集团会撤资呢，想不到他们竟然同意了我们的条件。”

江子陌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余青继续说下去。

“既然宁氏妥协了，那么女一号也就不用动了。我寻思着宁氏集团那里的投资应该是没戏了，想不到宁氏集团竟然还是愿意加投。”余青眼神复杂，“难不成，是想给古寻菡撑腰的吗？”

江子陌轻笑了一声：“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余青微微蹙眉，遇到这样有靠山的演员，无论是对导演还是对制片人来说，都有可能是麻烦。

“希望这个古寻菡不要作妖吧。”余青感慨了一声。

江子陌合上手里的方案书，笑着抬头：“我相信她。”

余青一楞，认识江子陌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子陌这么肯定一个人。

“子陌，你就这么相信她吗？”余青想问，你对这个人有多少了解呢？

江子陌轻轻搓着白玉似的手指，神情淡然而悠离：“直觉。”

那一次试镜，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光，对于演戏无比渴望的光。那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光芒，他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散会。”整整两个小时的会议，宁昊东不敢有一丝的松懈。直到说完这两个字，他才敢分心抬头去看坐在最后面的父亲与几位老股东。

老宁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宁昊东一见到他这幅表情，心里就本能地厌恶。从小到大，无论他多么努力，父亲总是用这幅表情看着他，仿佛无论他做得多好，也不会让他感到惊喜。

“爸。”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宁昊东走到老宁总身边，恭敬地叫了一声。

老宁总点了下头，转身朝总裁办公室走去。宁昊东只能跟在其后。

“你哥怎么也突然投资了江子陌的电影？你知道原因吗？”老宁总坐下后，第一句话就问起了这个。

听到这话，宁昊东心头一闷，老爷子果然是随时随地关注着那个人。

“他不会是还想跟宁氏过不去吧？”老宁总深深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