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贵族最可疑？这还真是个古怪的话题，但比这更古怪数倍的话题班杰明也听过。喝多了酒的人，其思绪如同长着绿色皮肤、神经质、且喜欢吸血的鸭子，你完全想象不到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酒馆老板随手往壁炉里加了些柴薪，然后又给桌上剩下的几个人免费添了些酒，站在一旁默默听他们闲聊着。

“而生活在这里的十二支贵族中，有七支跟随伟大的托奥一世四处征战过，有三支的家族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帝国成立以前，如果将新迁徙过来的海曼家族也包含在内的话。当然，吉斯伯爵也一样。”老托德一脸神秘的说，“要知道，历史越是古老的贵族，其本质就越邪恶，所以这座城市中出现的怪事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比如呢？”新侍者巴里特问道。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曾在吉斯伯爵家当过仆人。”老托德喝了一口酒，“当时现任的伯爵大人还只是个未成年的男孩，年龄和卡尔差不多大。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老伯爵身体也很健康，看上去至少再活个四、五十年也没什么问题，所以这个爵位原本轮不到他来继承。可是，等我们的这位伯爵大人成年后，他的那两个哥哥却突然接连死去，老伯爵也日渐消瘦，很快就奄奄一息，而且他的那个姐姐再也没从人们的视野中出现过。”

“是死了么？”卡尔问道。

“不知道，当时对外宣布的是失踪。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们可别外传啊！”老托德又狠狠灌了一口。“我年轻时在伯爵家负责管理马厩，不是我吹，我照料马匹可是相当有一手的，不论是战马还是拉车运货的骟马，我都能轻松应付，所以我当时很受老伯爵的青睐。老伯爵还说要提拔我当他大儿子的骑士侍从呢，可惜，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那位英武的嫡长子大人就死了，死因是某种医者从没见过的疾病，就连法师制造出的强效治疗药剂都不好使。”

“二儿子没多久也因为同一种疾病去世了，老伯爵悲伤异常，整个家族也人心惶惶的，像我们这些仆人在那段时间连大声喘息都不敢。怪事也接连发生，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看见有黑猫在阁楼里游荡，但是想要去抓的时候，却总是消失不见。”

“要知道，黑色的东西大多都很邪恶，黑猫更是其中最可怕的生物。”老托德环视了一圈，很满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来老伯爵也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度悲伤。在老伯爵下葬的时候，吉斯家族分出去的两个分支也来参加了，似乎还想在爵位继承上面耍些花招，却被我们那位当时还很年轻的伯爵大人，轻松的应付过去。”

“我不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谈的，反正那天家族分支过来的几个人，全都脸色惨白的从马厩里骑上马，头也不回的跑了，像是害怕什么似的。而且自从老伯爵下葬之后，我们这些仆人就再也没见过伯爵大人的那位姐姐。后来，伯爵大人在市政长官的见证下，顺利的继承了爵位，并且还娶了帕尔姆子爵的女儿，这个古老的家族又慢慢恢复了生机。可是，在每个月圆的夜晚，还是经常会有怪异的事情发生，有的仆人看到伯爵的姐姐身穿白袍在花园游荡，有的仆人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空灵的歌声。而我，亲眼看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卡尔有些紧张的问。

“两匹棕色的战马，居然生出了一只黑色的小马驹！我这辈子没见过比这更奇特的事情了！”老托德瞪大眼睛说道，随后又打了个酒嗝，“所以，假如有贵族和魔鬼勾结，吉斯伯爵的嫌疑最大。”

“未必见得。”已经有些睡眼惺忪的霍伯特反驳，“我倒是认为帕尔姆子爵的嫌疑最大。我亲眼见过他，并且和这位子爵大人离的相当近，就在他的身边。他当时带领着仆人准备进入离这里不远的那间名为‘征服女人’的珠宝店内购买珠宝，而我正巧也在里面。”

“我听说那里面的东西都很贵啊。”正在算账的哈莉特突然抬头说道。

“是很贵，但是作为结婚十周年的礼物，还是很值得的。”霍伯特洋洋得意的说。

“你妻子可真幸福！”哈莉特憧憬的说，又扭头看了班杰明一眼，“某人就不会这么舍得。”

酒馆老板摇头苦笑，赶紧将这个话题遮掩过去，“帕尔姆子爵为什么会嫌疑大呢。”

“他当时走到我身边，我立刻便味道了一股散发着玫瑰花和红茶混合在一起的香味。”霍伯特压低声音说。

“这很正常，大家都知道贵族们都喜欢喷香水、佩戴香料。他们总是将自己弄的香喷喷的，仿佛这样能彰显出自己的上等人身份一样。”老托德不屑的哼了一声，“要我看，更像是一只只塞满了香料的烤鸡。”

“不，奇怪的地方并不是香味，而是臭味。”霍伯特又说。“当时在我仔细去闻的时候，却又从子爵身上闻到了一股很细微的腐败臭味。”

“也许是因为子爵不爱洗澡。”巴里特说，“据我了解，很多人都不爱洗澡。”

“不，那股细微的腐败臭味和不洗澡的人散发出来的很不一样，”霍伯特解释，“那股味道更像是只有死人身上才会散发出来的。我的鼻子很灵，绝对不会闻错！”

紧接着，他们又从帕尔姆子爵聊到痴迷戏剧的理查德男爵，又从理查德男爵聊到守寡的泰莉莎伯爵夫人，就这样一直将十一支贵族都说了个遍，仿佛每个贵族的举止都十分古怪似的。

“那，海曼家族呢？”班杰明听到他的新员工又问道。

“这个家族不是从圣瓦特过来的么，他们在这座城市生活的连五十年都不到，其实并算不上我们这里的贵族。”霍伯特说，“在神圣阿拉索，如果你不是自祖辈开始便一代代都生活在某个地方，那你就根本就算不上是这个地方的人。”

他的话得到了所有人（除了那位外来者）的赞同。

“为什么魔法协会不在我们城市里也建立分会呢？”卡尔坐在一旁好奇的问道，“我想如果有了协会的魔法塔坐镇，就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吧。而且，我们圣尼诺城也很大啊，并不比圣瓦特差。”

“因为这两座同样富饶的城市离得太近了，人们习惯称呼它们为‘双子之城’，就像一对双胞胎一样。”班杰明回答了儿子的问题，“而高高在上的法师是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就连建两座魔法塔的，对于法师来讲，这并没有什么必要。”

月上中天，班杰明领着妻子、儿子往家里走。他在酒馆门口和巴里特道别，“已经很晚了，那些垃圾不用去收拾，明天再处理就来得及。”

“好的，没问题。”巴里特点头应道，并转身将酒馆大门关好。

希望这家伙在陌生的地方能好好睡个好觉，班杰明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