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浓厚的恨意并没有让东方素感到害怕，相反却觉得充满了悲伤。就算妹喜不说，她也能猜到那是一个以背叛为主题的故事。

“是啊，为什么我会变成戒灵呢？说起来，真是让人气恼啊。当时，夏朝被灭后，我和履癸一起被流放。当时，我是确信履癸对我的情意，我真的信！就算别人再怎么说他不好，在我心里，他都是那个天底下最宠爱我的男子。”妹喜依旧望琉璃罩外。

此时，太阳的余晖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天边尚有一些不肯退却的晚霞。仔细观看，便能见到发灰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星星的影子。妹喜沉默了片刻，近乎呢喃地说道：

“那日，晚霞也如这般美丽。我正在家里准备晚膳，说是晚膳，也不过是些野菜瓜果。履癸之前贵为一国之君，在灭国之后便一蹶不振，终日郁郁寡欢。难得那天他心情好，说要去河边给我抓鱼。我真的非常开心，心想：就这么过着田园般的日子，也是好的。

天色擦黑的时候，我听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本以为是履癸回来了，结果来的人却是玉鼎真人。哼，他倒是守信，给我送来了一颗仙丹，让我在月圆之夜服下，便可飞升成仙。只是，凡尘俗世里的事情便再也碰不得了。

我犹豫了，因为我不舍得履癸，不舍得他对我的那份情意。我想，凡人的寿命也不过短短几十载，不如安安稳稳陪他走完这一生，也不枉他宠爱我一场。于是，我便将仙丹藏起来，打算等到他仙逝之后再服用。

眼见天色已晚，我怕他瞧不清道路，便打了灯笼外出去河边寻他。然而寻了多时却没有寻到，心想可能与他在路上错过了。我连忙返回家，果见他在屋内。见我回去，他特别高兴，兴奋地端着一盘烤鱼给我。

见他笑得像个孩子，我也开心极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狐妖了！一想到他那短暂的寿命，我又觉得非常难过。但是，这些都是命定的吧？既然不能改变什么，那就趁着现在，尽情的享受好了。

他烤得鱼意外地好吃，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味道！啊，真是太美味了……美味到，我根本就没有察觉，他在里面投下的毒药！”

妹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缓缓转动了一下身子，彻底背向着东方素。望着她娇弱的背影，东方素也感到了一丝心疼的感觉。虽然，她还没有真正爱上过什么人，也不知道恋爱究竟是什么滋味，但是，她能理解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有一天，莫云杉背叛了她，她绝对会痛不欲生。

东方素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妹喜，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些。正在东方素思索的时候，妹喜又语气沉闷地说道：

“我还记得，清楚地记得，我倒在地上时，他憎恨的眼神。原来，他在玉鼎真人来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所以，他听到了我们所说的一切，也知道是我害得他国破人亡。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但是我不怪他，如果仅仅是因为恨我而杀我，我真的不会怪他。

然而，事实上，他真正觊觎的是那枚仙丹。哈哈哈，可笑的是啊，那枚所谓的仙丹，其实也是毒药啊！真人也好，凡人也好，一个一个的，都是这么的，这么的，有趣。花言巧语、两面三刀，这些事情他们做起来可真是得心应手啊！

我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没想到，不知道该说我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反正，被路过的银狐一族的先祖发现了我们，履癸是死得透透的了，而我好歹也是九尾妖狐，可是本体也不能再使用了。而且，我的魂魄当时也快要散了，他便以这枚戒指作为媒介，将我作为戒灵封印在了戒指里面，勉强算是保全了我的性命。

至于苏妲己么，她是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想要偷出天道灵书。于是假意奉承太乙真人，想要借此靠近玉鼎真人。只是，她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不过，从她最后传出的消息来看，天道灵书已经不在玉鼎真人那里了。要么是被偷了，要么是被毁了，哪个才是真正的答案，我也不得而知。”

东方素听到关于天道灵书的这一部分时，心跳都加快了！可是听到天道灵书已经不知去向，又有些失落。同时，她不禁更加怀疑，自己手上的这本天道灵书，可能就是那本遗失的天道灵书。但是灵书上的内容，似乎并没有关于什么别人的命途的内容啊，难道那些就是缺失的部分？

渐暗的露台上一阵凝重的沉默，妹喜缓缓转过身，看向正在发呆的东方素。

“你干嘛不说话？”妹喜问道。

“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很抱歉，又让你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东方素低下头，小声嘟哝道。

妹喜猛地一个翻身，飘到东方素的脑袋下，瞪着东方素，忽然露出顽皮的神情，笑道：“嘿！你信啊？我说的你都信啊？”

东方素眉头微皱：“怎么？难道你是骗我的？”

“啊！那些都是我瞎编的！全都是骗你的！你真是个傻瓜！哈哈哈！好啦，我今天也玩儿够了！你要好好淬炼自己的灵力知道吗！？我可不喜欢那些不纯净的灵气！”妹喜冲东方素做了个鬼脸，化作一道淡淡的烟雾，顺着脚部与戒指连接的地方，迅速钻回了戒指里。

东方素愕然地看了看戒指，心道：这个家伙竟然说是骗我的！？难道真的都是她瞎掰的？满心疑惑的东方素又将目光移到了刚才妹喜站着的琉璃罩旁，她惊讶的发现，地上有一些水渍。思前想后，她忽然明白了，那些水渍一定是刚才妹喜流下的眼泪。所以，她只是嘴硬逞强，不想被人同情、怜悯。

在知道妹喜的经历之后，东方素的心里对这个性格古怪的戒灵有了新的认识，也更理解她的那些“毛病”了。至于能不能接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眼看着天已经快黑透了，东方素正准备起身进屋，就听见了莫云杉的叫声：“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