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本以为父亲会打断佛雷表哥无聊而又繁杂的要求。

毕竟父亲之前已经从自己这里听过一次，而且当时，蔑视之情已经写在了眼睛里。

提利昂可以保证自己没有看错。

但是，泰温公爵此时却耐心的听完表哥的所有要求，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提利昂甚至怀疑父亲的眼睛都没有眨过一次。

表哥说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干巴巴的望向了高台上的泰温公爵。

“你的舅舅会好好疼爱你的，”提利昂心想道。

空荡荡的大厅中，又经过一段压抑的沉寂。

泰温公爵终于开了口，

“我可以得到什么？”

“这个……这个要视你方的要求而定，我方会根据……”

“我可以得到什么。”泰温公爵这次直接打断了表哥的话，语言中也带上了些许冷意。

表哥犹豫了会，还是开口说道，“你可以得到詹姆·兰尼斯特，威廉·兰尼斯特，马丁·兰尼斯特，以及西境诸侯与骑士。”

“没了？”

“……没了”

提利昂听到自己表哥吞吐沫的声音。

“克里奥！”泰温叫了一声。

“在，”表哥反射式的挺起身子应道，然后又发现自己的反应过了，立马软下了身子。

泰温公爵语气平静的说道，

“记住我说的话，一，赔偿？一个铜板都不要想。二，兰尼斯特对赫伦堡的拥有权毋庸置疑。三，对换相同数量与地位的俘虏后，余下人需交赎金。四，为了保证史塔克不再叛国，艾德之女将作为质子留在君临，珊莎·史塔克的婚约也不会取消。五，艾德·史塔克确犯有谋杀国王以及叛国罪，需穿上黑衣，前去绝境长城赎罪。六，艾慕德·徒利可以释放，不过需割让金牙城，旅息堡，粉红城，橡果厅四城。七，琼斯·安柏犯有叛国罪，需前去君临向国王认罪。”

父亲的话调理清楚，显然是提前想好的。

同时提利昂也为对自己还不错——至少在俘虏过自己的各路人中还不错的黑骑士哀悼了几个呼吸——看来父亲是不打算放过他破坏自己大好局面，而且杀了自己最得力的狗的债了。

……

“这不……这不可能！”表哥尖声叫道。

好吧，提利昂此时还是挺佩服他勇气的，不过没用，因为父亲已经摸清他的底线。

“我们都知道，我说的话就是决定，狮子也不惧再次战争。”泰温公爵的语气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西境已经有超过四万的兵马正在集结。”

“我们……我们可以一条条议。”表哥的话明显软了下来。

“不，”泰温公爵深深了看了表哥一眼，“你只能选择接不接受，如果你拒绝，我并不介意留下你，换另一个人来和我谈判。”

“我已经吃了你们的面包与食盐，享有宾客权力。”表哥惊恐的叫道。

宾客权利是维斯特洛大陆传承了千年的一项传统，是七大王国共同遵守的神圣法律。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当宾客来到主人的屋檐下做客，接受了主人提供的面包和食盐，宾客权利即生效。

在此后的做客期间，双方均不得加害对方。

违者会触犯神圣的条律，据信会为新旧诸神所不容。

在这一点上，旧神和七神教义中都是如此。

“没人会加害你，我的侄子。”泰温公爵，“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的身边而已。”

这种拉家常的话从父亲的口中说出来简直可笑，提利昂心想，不过你把它当成一种威胁，就顺耳了很多。

提利昂看到表哥不断擦着脸上的汗，躲躲闪闪的，向后方求助的看去。

那有什么？

提利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跟他一起来，同样穿着全甲的护卫，而且他们的制式还不统一。比我们要差多了，提利昂心想道。

突然，后面的一个“护卫”大步的走了上来，抬起金属面罩，嘴里大声的呵斥道，

“撒谎，一只撒谎的狮子。”

来的是一个老人，他满头灰发，面容也饱经风霜，斗篷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老人的铁靴子与地面撞击的铿锵作响，提利昂突然发现，他在气势上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的父亲。

“来者通报姓名！”叔叔凯冯·兰尼斯特上前阻拦的同时说道。

灰发老人根本没有理睬叔叔，而是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的父亲。

“泰温，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堕落至此。”老人的声音在大厅中轰隆作响。

提利昂发现父亲那万年不变的脸皮，终于变了一点点，当然这一点点也只有自己能看的出来。

父亲嘴唇抿的更薄了一点，身子也往前倾斜了些，不过他的尊臀还是没有离开那可以容纳一头大象的王座——曾经“黑心赫伦”的王座。

“我道是谁？黑鱼竟然敢跳出水面，向狮子吼叫了？”泰温公爵冷冷的回应道，“凯冯，你让鱼儿上前说话。”

“黑鱼？布林登·徒利？”提利昂看着前面的老人心想道，“我还没有见过他，听说他在九铜板王之战中和父亲一样，也是大放异彩，说不定他们还并肩作战过咧。”

“乔佛里就是你们兰尼斯特的杂种，弑君者已经为他的乱伦向七神忏悔。”黑鱼面带不屑的说道。

……

不可能……哥哥詹姆不可能向七神忏悔，提利昂心中惊了一下。

至于自己的侄子，是哥哥和姐姐所生，这一点他倒是比较容易接受，而且他早就怀疑了，“是了，黑鱼也在撒谎，这个消息从劳勃死后，就已经开始在民间流传了，黑鱼只不过在诈自己的父亲。”

黑鱼接着说道，“我们可以承认一个杂种坐在铁王座上，但艾德不会穿上黑衣，至于你说的艾德之女作为质子，那是在战争失败的时候才会发生，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在撒谎，艾德的小女儿根本不在你们的手里！”

提利昂发现父亲的眼睛猛的一缩，然后竟然带着寒光看向了自己。

“该死，你以为是我泄露的吗？肯定是君临里面那帮蠢才做的好事。”提利昂心中愤愤不平的叫道，同时也瞪了一下自己的父亲，报以回击。

父亲的谎言被识破，脸皮抽动了一下，之前谈判的气势也顿然消失，他身子往后仰了仰，平静的说道，“布林登，我们可以接着谈了。”

……

之后的谈判，提利昂算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的另一面，类似商人的一面。

言语也可以当刀剑，黑鱼和父亲再次给自己上了一课。

怪不得父亲总是说，“提利昂，停止你的俏皮话，你已经是个小丑，就不要再学做一个弄臣了。”

……

争论一直到半夜，最后父亲和黑鱼两人争执到了二楼的书房，提利昂便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不过，提利昂知道的是，从那天起，父亲脸色阴沉了好几天，也收回了之前对自己的夸奖。

中间提利昂甚至好多天都没有见到父亲，不过他也乐在其中，至少没有人打扰自己和雪伊。

那是个火热的女人，提利昂感觉自己已经爱上她了。

不过，昨天晚上，父亲又把自己叫去，第一句话就是，

“提利昂，你该去找你的敌人了！”

提利昂环视了一下周围，“我的敌人？父亲说的是空气中的精灵吗？”

“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被俘虏的仇了吗？”

“我们要进攻鹰巢城？”提利昂惊喜的叫道。

“不，带上你山里的朋友，把黑骑士的人头取回来，亚当爵士会陪着你。”

“你又想让我当诱饵？亚当才是真正的真正的执剑手吧？”提利昂跳下椅子，退后了几步说道。

“提利昂，你没有拒绝的权力。”泰温公爵连反驳都没有的说道，“如果你以后不想靠杂耍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