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缓过来的叶七赐慢慢坐起来。

左右四顾，定了定神。

他看到达达利亚搀扶着女士走来。

“你......”

看着叶七赐，女士的表情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救我？”

达达利亚：......

还不是我大出血！博士也好皮耶罗也好，都是一群不顾后果的神经病。

每次都留我给擦屁股......

达达利亚满脸郁闷。

叶七赐并未直接回答女士的问题。

——他明白，女士所说的‘救’是另一种拯救。

刚才的一枪，已有几分老爹的全盛之威。

若非那一枪镇压，此刻的女士早已失控、化作漆黑的灾厄。

她所说的‘救’不是指带队找到并救出她，而是封印了她被束缚于缝隙之上、充斥着身体与灵魂的虚力。

沉吟片刻，叶七赐忽地露出笑容。

刚才那个瞬间，他承载了遁玉古城难民们的心愿。

也窥见了地脉里流淌着的七个伟大声音。

可到头来，下意识间拯救女士的一枪，却只是为了一个人。

“鲁斯坦托我给你带个话。”

叶七赐平静道：“你知道，我是叶家小先生，血脉觉醒后有游走阴阳的能力。”

“他、”

听到叶七赐的话，「女士」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惊容。

腰间冰之女皇赐予的冰属性邪眼光芒大放，但即便是如此极寒，也难以镇压再度汹涌的烈火。

「女士」瞪大了眼眸，如濒临渴死的鱼一般渴求着看向叶七赐：“他、他说什么？”

这个刹那，早已被仇恨所吞噬的内心，竟久违地感受到忧虑和羞惭。

这漫长的五百年啊......

若心爱之人得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他会不会憎恨、嫌弃、

正如五百年前化作炽烈的魔女，屠戮那些漆黑的魔兽时，那些惊恐而畏惧的蒙德人一样......

，

叶七赐静静地看着「女士」的神情变化。

从所作所为来看，眼前这个女人称得起‘该死’这个评价。

无论是为虎作伥祸害蒙德，还是甘为皮耶罗棋子、置璃月苍生而不顾。

她都值得一死，甚至以死谢罪都不足以洗刷她身上的冤孽。

但是逝去者的遗愿值得尊重。

昔日战死蒙德城外的鲁斯坦，那句未能传达的话，理当告诉给她。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鲁斯坦曾嘱托纯白骑士给你传达最后一句话。”

叶七赐平静道：“但很可惜，灾厄爆发时混乱的战场，让纯白骑士最终也未能听到。”

说着，叶七赐上前，注视着女士的双眸。

遮蔽了右脸的面具精致而华贵，却遮不住岁月折磨下，日渐苍白的秀发与肌肤。

因漆黑诅咒而获得的永生为她留下了躯壳，可隐藏在紫色眸子下的，却是濒临燃尽的烈火残灰。

这一刻，叶七赐的表情悄悄改变了。

几乎在刹那间，他散发的气质直接沉淀下来。

在这刹那，封魔之血在叶七赐的控制下，短暂封印了其它人、甚至叶七赐自己的记忆。

只留下那一段徘徊在地脉中漫长岁月、四分五裂后重聚的记忆。

那个沉默而坚韧的灵魂。

他的嘴角带着笑，轻轻握住了「女士」的手。

左手向上撩起女士右脸侧的白发，声音低沉而温柔：“真想再见你一面啊，罗莎琳......”

“......”

不知不觉中，早已干涸了泪水的「女士」泪流满面。

那熟悉的声音与动作......

鲁斯坦，是你啊。

，

片刻后，大队伍反向准备离开遁玉古城。

达达利亚冲着叶七赐直挑大拇指：“厉害，我从没见女士哭过，结果你一句话让她哭这么惨......”

“只是履行我以为有必要的责任罢了。”

叶七赐嘴角浮现一丝笑容：“那些将执念与力量借给我的家伙......

我能够回报给他们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吧。”

“呜哇——”

“嗷嗷嗷嗷——”

旁边不远处，两个因为好奇而问明白整个过程的一品神之眼，哭得稀里哗啦。

而在她们身边，班尼特和菲谢尔也都一脸沉思状。

好半天，班尼特才道：“皇女大人......”

“我我我我我还小！我、咳！身为幽夜净土之主，本皇女要司掌断罪之权柄，不能、”

菲谢尔莫名有点慌，脸上也红红的。

黑鸦奥兹站在她肩膀上：“小姐的意思是，你是个好人。”

班尼特：？？？

他挠挠头：“我是说，你饿不饿，我刚才找到个宝箱，里面开出来一根胡萝卜......”

......

又片刻。

跟达达利亚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女士，忽地转回身，来到叶七赐身边。

她对叶七赐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至少让我有机会听到鲁斯坦的最后一句话。”

“不必，我只是偿还鲁斯坦人情而已。”

叶七赐平静道：“你与其它愚人众对璃月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

只要至冬国还在试图干涉别国内政，我们就一直是敌人。”

“我同意。”

女士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但随后却从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叶小先生，你是一位可敬的敌人。

这次的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呵。”

叶七赐正打算一笑置之，就见「女士」慢悠悠道：“我想叶小先生大概是不信的。

但无所谓，作为利息，我可以首先偿还一部分。”

“哦？”

见她如此笃定，叶七赐反倒来了兴趣：“说说？”

“譬如螭的下落。”

「女士」耸肩道：“现在也不妨明说，我会被困在这里、甚至差点被深渊再度吞噬，都是中了‘螭’的计。

或者应该说，是皮耶罗中了深渊教团的计。”

一旁的达达利亚：......

没事你们继续说，正好我也听听。

堂堂愚人众执行官，每次计划都只负责‘诱饵’的部分，全盘计划从来都跟自己无关。

嗯，公子一点不生气，公子怎么会生气呢哈哈哈哈哈毁灭吧哈哈哈哈......

，

听完女士的话，叶七赐终于弄懂了整个事情经过。

这次遁玉陵干尸案，里面掺杂了三方势力。

首先是至冬国愚人众——从最初玉龙会拐卖儿童开始，到复苏漩涡魔神奥赛尔，整个计划一箭双雕。

第一是取得岩神帝君的神之心，第二则是复生远古魔神‘螭’。

按照「女士」所说，璃月这片土地上封印着的古老魔神，除传说中的战争与瘟疫之神‘九因’外，最强大的莫过于犯下吃人罪行的‘螭’。

「女士」携神之眼返回至冬，中途转道也是因为螭藏身于此，她打算带着螭一起回去面见冰之女皇。

但就是这紧要关头，第二势力深渊教团横插一手，顺利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