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叶梓潼和丁珊珊关了起来，至于那两个小混混和大强，她一个也没有放过，只是，现在还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而是要关切田歆慈的情况。

当她回到寻花畔的时候，费杰明一个人在客厅，一根烟接着一个烟的抽。

林沐有点意外，这是她第一次看费杰明抽烟。从上一世开始，阮湘瑜就对这个孩子有着很深的印象，在被一群资助的孩子中，费杰明是如此特别的存在，他不如其他小孩那么积极地和自己接触，反而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边，乖乖地看书。

他总是随性而为，不向任何人谄媚，也绝不和过多的人产生感情。

“我父母是被我害死的。”费杰明早就意识到林沐的进入，幽幽说道。

林沐看着他面前的一杯热牛奶，那一定是要准备给田歆慈的。她听着厨房里传过来的轰隆声，思忖着田歆慈应该是在洗澡了。

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她也缓缓地坐下来，“嗯”了一声，算是对费杰明的回应。

“我三岁开始，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了。当其他小屁孩还在玩布偶娃娃和电动车的时候，我已经在自己研究编程了。但是学那个玩意儿太费钱了，我父母只是普通的职工。”费杰明又灭了一根烟。

有点惊讶，这是林沐第一次听费杰明讨论他的家，仿佛在认识之初，就只把费杰明定义为孤儿，没有意识到其实费杰明也是有家人的。

“所以他们拼命的打工，省吃俭用，印象里，妈妈在冬天，只有一件棉服，不是她爱穿，她真的没有其他厚实衣服了。我很感激他们，感激他们可以如此支持我的梦想……是的，我们感情很好，我很乖巧懂事且感恩，他们勤劳善良疼爱儿子。”

“六岁那年，我参加一个规格比较高的机器人编程比赛，因为是统一安排接送，我不得不一个人前去。巧得很，那天是我妈妈的生日。我央求他们，一定要来观看我的比赛，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一定能拿到比赛的冠军。”

“冠军是有两千块奖金的，我想让我的父母看看，我是多么努力多么优秀，他们辛勤的付出没有白费。我想把冠军奖杯送给我的母亲，我要把两千块给他们，让他们买几件新衣服。”

“可是比赛的场所离家里太远了，那个时候又没有地铁，父母又舍不得钱打车，便拜托隔壁邻居拉他们去。隔壁大叔是送鱼的，有一辆电动拉车，我父母带着喜悦的心情坐在拉车的后面，不顾满车的鱼腥味，不顾那是一个下着冷雨的寒冬，他们要去看儿子比赛了。”

费杰明停了下来，他此刻没有平日的古灵精怪和无所谓，更像一个说书人，沉稳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如一个魔咒，在房间里回荡着。

林沐突然心里如刀绞，她害怕听下去，她想让费杰明别说了，但是，她却没有权利这样做。

“车祸，邻居开车原本就十分野，以前在熟悉的街道就算了，去往比赛场所的泥泞大道他也如此，更何况是下雨。我得冠军了，没有等来自己的目父母，等来的是两个警察，他们带着我去了太平间。父母安静地躺在那里，可笑的是，他们身上还残留着鱼鳞，他们脸上还挂着微笑。”

林沐眼眶发酸，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去认领自己父母的尸体更让人痛苦了。

“当时我的手里，还攥着那两千块钱。我……很难受，难受到即使在父母死后的一个月里，我吃什么吐什么，总觉得父母……还在我身边。因为我的怪异，我从不同的亲戚家里送来送去，我不再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天才，我是那个孤僻的怪孩子。”

“从那个时候起，我深深的感受到，真正爱我的人去世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家人了，我也不想再经历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中，只要不付出感情，那就不会再有失去的感觉了。”

林沐就这样凝视着费杰明的侧面，五味杂陈，原来一直以来看起来冷冰冰的费杰明，情感是如此的细腻，如此小心翼翼。

“那么多年来，阮湘瑜对我有恩，是真正的关心我和照顾我，并不因为我怪异而嫌弃，也不是以表彰她是大善人而对我好，他尊重我，且照顾我的意志，我要报恩。”

“然后……就是你了，你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有多讨厌你，你事情多又野蛮，动不动就指挥我做这做那，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总是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喂喂，你想释放情绪就释放，干嘛要提我？再说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林沐刚想回击几句，却被费杰明说得话噎在那里。

“但是你有魔力，你有魔力让我为你做事，且每次都让我觉得无比大快人心……然后是田歆慈，芊芊，你是领头人，头一个冲破我心中的层层防备，带着那些小姑娘，在不知不觉中，让我尝到我许久都没有的踏实和喜悦，我现在想来，原来是家人。”

林沐身子震动一下，他不过是一个男孩子，他有这样的过去，却能说出“家人”两个字，她的内心，有说不出的缱绻感动。

“小明！”

“我今天看到慈妹那个样子，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我不陪着她去，为什么我那么慢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费杰明说不下去了。

“你不要自责！多亏你，今天的悲剧才没有酿成！你多了一个心眼，在小蜜桃的皮包里装了定位系统，要不是你发现她早已经离开娱乐城，并通知我来到那个小区……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但是……我的心，还是乱的很，今天下午，我真想杀了那个男人。”

林沐叹叹气，有时候看似冷漠的人，其实内心无比温热。

她突然把头朝着厨房方向，“小蜜桃洗澡洗多久了？怎么还没洗完？”

费杰明蹭得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