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一旁的江月绫意识到自己再不开口也不是个事。

于是她大步走上前来，向夏庆秋深鞠一躬，“伯父……事实确实是这样……我已经怀上了阿墨的孩子。但我们包括依梨在内，都是经过认真考虑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我没打算拆散苏墨和依梨的家庭……我只想融入进来……当然，我知道在您看来这样的行为确实会很荒谬，但……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还有就是……”

江月绫没继续说下去，她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您要是心里面还是有气的话，您冲着我撒就好了，请不要再对付阿墨了。”

“月绫……你说什么傻话……我本来就做好了挨揍的心理准备了……”

“荒唐……简直就是荒唐……”

但为什么……这个场景——

会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夏庆秋盯着眼前颤抖着却勇敢的江月绫，忽然把她的身影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重影在一起……

那、那是？！

夏庆秋用力甩开女儿的胳膊，接着便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离开教堂，依梨妈妈赶紧追了上去，边走边是拉拽着——不过，显然依梨妈妈还不够这个力道，苏妈赶紧催着苏爸起身，两人一起追了过去，当然临走前还回头看了四人一眼，尤其是盯着月绫的肚子看了看。

“你们先继续吧……老夏那边，我们来安抚。”

这继续……这还继续个什么呢，家长都跑了两对，只剩下月绫的父母在这里了……

“苏墨哥哥……你、你这都肿起来了……我、我去给你买消肿的药。”

路小柔一直都是心心念念记挂着苏墨的，哪怕是最重要的婚礼的日子，苏墨自然是拉住了她没撒手。

“不用……我不碍事的。今天是我们最重要的婚礼，要把流程走完才行。”

“抱歉……都怪我爸下手没轻没重的……”

依梨也显得很是歉疚，“要是我早一步察觉到他的动作就好了。”

“那有什么好的，被揍的不就变成你了？”苏墨笑道，“那可比打在我脸上还心疼。”

“瞧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的。”

江月绫轻轻拍着苏墨没肿起来的另一边脸颊，打情骂俏之时，却听见身后父母接连的咳嗽声。

“月绫，你们这婚礼还打算继续下去吗？要是没这个打算的话，那我们就回去了。”

“别走啊，你们……”

江月绫向着父母轻声说道，“至少……为了我，再留一下吧。”

想要获得所有家人的认可与祝福，那确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过至少四个人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不用再去躲躲藏藏了。

比预想中的结果要好。

起码苏墨没被打死。

而且，月绫的双亲看上去也是愿意支持的。

“你们这个婚礼没打算让证婚人来主持吗？”

苏墨郑重向江母答复道，“没有的……我们打算彼此来做对方的证婚人。”

“彼……彼此？”

“是的……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婚礼流程。”

四个人的婚礼，与两人的婚礼流程不尽相同。

苏墨首先是牵着路小柔的手走上教堂的讲台，夏依梨和江月绫站在台前。依梨先是轻声对苏墨说道：

“苏墨先生，你是否愿意迎娶路小柔女士，让她成为你的终生伴侣，并承诺从今往后始终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珍视她、保护她，不论她生病还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直到离开世界，至死不渝？”

“我愿意。”

苏墨这边的回答很是温和，但却有种鲜明的坚定感。

而在另一边，江月绫则拉着小柔的手，开始宣读结婚誓词：“路小柔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苏墨先生，让他成为你的终生伴侣，并承诺从今往后始终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珍视她、保护她，不论她生病还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直到离开世界，至死不渝？”

“我也愿意。”

路小柔的回答里带着些温存的笑意，这正是她一直期待着的。

哪怕，没有更多的人祝福。

只要有依梨姐，有月绫姐。

以及……有她的苏墨哥哥在她面前的话——

“好了……请双方交换结婚戒指，作为爱情的信物。”

苏墨挽起路小柔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小柔的手依然纤弱，在戴上白丝手套后则更显娇嫩。

苏墨握紧了路小柔的手，看着她经历这一切后仍然展露着的幸福笑容，苏墨感受到一股内心的触动，轻轻在小柔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爱你哦……小柔。”

……

当苏墨对小柔说完这句话后，夏依梨、江月绫和路小柔突然像是麻痹了一般刺激了一下，依梨更是微微张大了眼睛，一直盯着一旁的苏墨，江月绫则显得有些紧张。

“现、现在……请新娘给新郎戴上戒指。”

小柔走到这一步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我……我要给苏墨哥哥戴戒指吗？不应该是最后一个人……”

“没关系，你戴着吧。”

应该是……先戴着再取下来吧。

小柔从月绫手中接过事先准备的结婚戒指，然后握住苏墨哥哥的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戴上了结婚戒指。

第二个与苏墨举行婚礼仪式的是江月绫。

尽管现在的一些进程有点像是在玩小孩子办家家酒，但江月绫却仍然充满期待，并望向一旁的父母。

该值得庆幸吗……至少，我的父母现在还在见证这些——

月绫的父母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静静地不说话，也许这是真正在婚礼上应该遵守的礼仪。

不过，当月绫的目光和父亲对上时，他还是微笑着向月绫竖起了大拇指，像是在夸奖月绫的婚礼礼服的样子。

江月绫的父母对月绫的态度确实是复杂而微妙的。他们平时忙于工作，并没有与月绫相处的机会，是以月绫选择的未来道路，他们在内心深处也是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插手的。

至于苏墨本人，其它方面的品性相关他们也做过调查，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倒也确实没见过苏墨和其它的女生有过什么多亲密的场景，包括那个非常接近苏墨的安若素，至于后续的情况，也就只能看苏墨自己的表现了。

“苏墨先生，你是否愿意迎娶江月绫女士……”

誓词是重复的流程，但是苏墨在给江月绫戴上结婚戒指时，也柔声向她答了句：“月绫……我爱你。”

“你……你还真是……刚和小柔说完，又对我——哎呀，倒也不是不能说啦……”

江月绫显得很是不好意思，“但，总觉得很新鲜……”

新鲜……吗？

苏墨正在回味着月绫的话语，结果月绫又给他手上戴了一枚戒指。

“？怎么不是摘下来又放回去？”

“你想屁吃哦……还想我们仨共用一枚戒指？戴什么戒指就得听哪个老婆的话，平时在家三枚戒指都戴着。”

“你还真是……”

夏依梨轻声取笑着他，随后便站在了他的对面。

这一次，是依梨。

尽管这样的结婚证词苏墨和夏依梨已经做过一遍，但是再重温的时候，还是会有不一样的体验的。

就好比苏墨在为夏依梨戴上戒指之时。

“到了我的时候……你就不打算再说那句话了吗？”

“怎么会……”

苏墨给夏依梨戴好戒指，挽着依梨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依梨的手背。

“依梨……我——”

在那句话要说出口的一瞬间，苏墨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过去的一幕幕宛如走马灯一样在苏墨的脑海里不断闪烁着。

“阿墨？阿墨……你没事吧？”

苏墨从突然的幻想中回过神来，视线里是夏依梨担忧的柔和视线。

“抱歉……没事。”

苏墨攥紧着夏依梨的手，轻声说道，“我爱你，依梨。”

几乎是他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面前的夏依梨忽然泛红了眼眶。

“你终于……终于愿意说爱我了啊，阿墨……”

“什么叫终于……我平时不就——”

就当苏墨准备继续辩驳下去的时候，心口忽然震颤了一下。

是……

是啊……

在那之前……

苏墨便从来没有对三人说过“爱”这个字。

仿佛，那个字永远都是苏墨留给前世依梨的一方净土，即便是新世的她们，都没办法轻易让苏墨说出——

直到今天为止。

“你是……一直都察觉到了这一点吗？”

苏墨的声音显得有些发颤，她介意这件事却从来没有向他提过，以依梨的性格和机敏程度，她或许早就察觉了，只是一直不愿意让苏墨为此纠结。

“不过，没关系呀，指环王……”

夏依梨取出结婚戒指，托起苏墨的脸颊，温柔而又带着笑意说道：“至少，你现在对我们——”

她搭着苏墨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并与苏墨相拥而吻。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润和悠长，苏墨能够切身地感受到，放下束缚的自己与放下束缚的夏依梨之间，彼此已经不再有沟壑的那份幸福与喜悦。

我会让你们幸福的……

爱着你们、尊敬你们、安慰你们、珍视你们、保护你们，不论你们生病还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直到离开世界，我都会陪在你们的身边。

至死不渝。

在于依梨亲密接触的某一瞬间，苏墨仿佛依稀听见了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阿墨……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可以不用……再为我去坚持什么了。”

“害你一直受折磨……真对不起。”

“请好好……爱着她们吧。”

“那才是……好好地……爱着我。”

苏墨与坏依梨拥吻结束，依稀从依梨的身后看见那模糊的身影，等到苏墨试图伸手去触碰时，一阵过堂的风儿吹过，一朵朵纯白色的梨花飘飘洒洒，落花飞舞，那道刻骨铭心的身影，也随着飞往屋外的梨花一样，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