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用力碾磨着，靴子底下的污泥都蹭在了他的手背上。

“啊！”程老三因为疼痛止不住地惨叫，直到尤青抬脚松开了他的手后，他才把手缩回腹部压在身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颜思卿看着堂下这一幕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淡然地问道：“现在会好好说话了么？”

“会，会，我一定好好说话，求夫人饶我一命。”程老三此时才算看出来，这堂上之人与颜绪青半点也不相像，是他识人不清了。

“好，我再问你一遍，你从客栈把颜家三姑娘带出来后，她究竟去了哪里？”

“那日我出门吃酒，经过那家客栈时，听到里面有有人在争吵，其中有个声音挺熟的，”程老三回想着几个月前的事，“我就进去看看，没想到竟是颜家三姑娘，就顺手替她付了饭钱，后来她同我说，她是一个人来的房州，身上带的银两不知何时被偷了，但她不想回京去，我念她是旧主，就让她在我那儿住下了。”

“她不想回去，你就这么应下了？”颜思卿并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毕竟这程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但程老三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他辩驳道：“夫人，这可真不怪我，您若是认得三姑娘，想必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哪儿能听的进劝啊，我自然也是不敢驳她的意。”

“这么说，她现在在你那儿？”

“不……不在。”程老三的眼神有些躲闪，又提心吊胆的防备身后，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又要挨打。

“不在？怎么回事儿？”

“我有个兄弟是做木材生意的，自从离开颜府回来以后，我就跟着他干，混口饭吃，三姑娘在家里娇生惯养的，没做过这些粗活，第一次见觉得甚是有趣，我也不好阻拦她，有一日我去巴州时，她偷了我带去的所有银两跑了，之后我便再未见过她。”

“你说她偷了你的钱？”颜思卿挑眉看着他。

程老三这才反应过来他说错话了，连忙否认道：“没有的事，三姑娘既然要走，我给她些盘缠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句句属实，夫人，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到我那儿去问，不止是我兄弟，就连邻里街坊也都是知道的，他们也都见过三姑娘。”程老说着，怕她不信，还“邦邦”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颜思卿低头沉思了片刻，转头看向楚王，正好楚王也在对她招手，她便走过去，楚王牵过她的手又回了屏风后头。

尤青看着两人，想到刚才程老三的话，暗自蹙眉，要来了一根绳子将他绑起来之后，也跟了进去。

“你现在可是信了他的话，决定了要去巴州？”沈翊璟轻声说道。

“我瞧他所言非虚，兴许颜绪青此时就在巴州。”

“不可，王妃，”尤青跟了进来劝阻道，“四皇子就在巴州，王爷此时不便前往。”

“这……”颜思卿这时才想起辛雪此前同她说过的话，四皇子现在确实在巴州，尤青所言也在理，可他们此行都到这儿了，耗费了这么多时间，若是不将颜绪青带回去，怕是不好同父亲交代，犹豫了片刻，她提议道，“那……要不我和尤青同去巴州将她带回来。”

“不行。”沈翊璟一下就否认了。

“为什么？”颜思卿觉得颇为奇怪，明明她是在为他考虑，看着楚王那不悦的神色，她突然想到了他在晓安村说过的话，楚王莫不是怕她跑了，如此想着，她试探地问道，“有尤青跟着我，王爷在担心什么呢？”

见王妃提到他，尤青连忙附和着：“是啊，王爷，您不必忧心，王妃她所言极是，属下定会护卫好王妃的安全。”

但沈翊璟是个很固执的人，即使他们如此说了，也不会改变他原来做好的决定。

“此事不必再议，我与你同去巴州。”

“这样吧，”颜思卿知道尤青的顾虑，她想了想说，“三妹现在身上是有盘缠的，这才不回家，她娇纵惯了了的，回京城怕父亲责骂，去二房又恐失了颜面，我们现在去巴州找她，她未必就在那儿等着，说不准又跑去哪玩去了，现在只得等着她什么时候没有银钱使了，自然会乖乖低头去潞州。”

沈翊璟知道她其实是为她着想才这么说，还是不想让她为难。

“可四皇子……”

尤青还要再劝，但沈翊璟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示意他不必再劝。

“四弟在那里也无妨，你且先去打听打听看看一切是不是真如这个程老三说的这般。”

“是。”尤青跟在楚王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气秉性也还算是了解，知道劝不动他，也就不再白费口舌，无奈只好应下出去打听程老三的事了。

待尤青走远后，颜思卿才小声对着楚王说道：“真是麻烦你了，为了我家的事……”

“别说这种话。”沈翊璟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他拉着颜思卿走到一旁坐下，倒了一盏茶，见难得两人之间有这样好的氛围，他便想同她多聊几句。

“尤青此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你同我说说你是怎么认得这程老三的，虽说他原来在颜府做工，可我看他好像并不认得你。”

“哦，他的事儿啊，我也是听说的。”

颜思卿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沈翊璟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说，抿了一口茶，安静地听着。

“我那时刚被接回颜府，下人们都不认得我，也不怕我，我也从未责骂过她们，她们看我是个好说话的，在我面前便也随意许多，所以我才从她们嘴里打听到许多事，这其中一件便是有关这程老三的，他当时在颜府时，被发现与好几个丫鬟有染，肚子大了才叫人发现，在我回颜府前好几年时，父亲就已经将他赶出府去了，所以他才不认得我。”

沈翊璟听她说的这番话，忽而想到了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