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萧完全不用拐杖行走自如时，我再不敢逼他喝我的血了。开玩笑，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了。

而且还疼。

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白鱼虽然肉质鲜美，但这么多天吃下来，也寡淡得味同嚼蜡。没奈何，李萧便捏了土坯，放火里煅烧，马马虎虎烧出个盆，然后开始渚鱼汤。鱼汤喝腻了，就改炖，可无论怎样做法，都改不了它是鱼的本质，还是什么佐料都没放的鱼。这对连逃亡都不忘随身携带盐巴的人来说，这个把月，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我生生从短肥圆，瘦成了椎子脸。

我指着尖俏的下巴，质问李萧，“你看你看，我都廋了！”

而李萧却生生胖了一圈。

对此，李萧也很无奈。

没办法，我的血大补啊。而且，我吃不下的鱼，都逼他吃进了肚子里。

李萧说，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幻阵，阵眼在哪里，他并不知晓。

他指着，流光溢彩的双色花树，笑得诡异，“说不定，就是那颗花树呢！”

彼时，我正站在花树下，釆集花瓣。

花雨零落，纷纷扬扬，似一场梦幻的雪。

闻言我很是冷笑了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这花瓣我吃了这么多日，真真儿的存在，哪里是幻化出来的！”

李萧笑道，“谁说幻阵就是幻化出的？所谓幻阵就是利用障眼之法将真实存在的事物幻化到你眼前，像海市蜃楼、天狗食月便是大自然设下的幻阵。”

我半信半疑，“那你能找到阵眼吗？”

李萧道，“不知道，也许是那棵花树，也许是半天的艳阳，也许是水里的白鱼——哦，咱们吃了这么多白鱼，不知道有没有破坏掉阵眼。”

我，“......”竟然信了。

洞里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李萧的伤终于大好，每日上窜下跳，早出晚归。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晒成群的白鱼。用寄生在花树上的藤条，还有一种叶分四叶的草编了几个硕大的水囊。

我得意的拿给李萧看，李萧笑道，“有水有鱼，咱们出去后，就不怕在沙漠里流浪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猜测，这条河既然是流动的，定然有出口与外界相通。”

他这些日子，沿着琉璃河仔仔细细将河床的每一处都仔细研究了一翻，然后发现，在这琉璃河的上游，一方被砂石堵住了的颈口。

就好像倒置在水坝下的水库，或是一个上半部储满水的葫芦。

“阿颜，你想清楚，打开了颈口，或许我们就能看见草长莺飞的绿洲。也或许，水涌进来，把我们还有这个世界一起添满。”

“就算我们运气，出了这方世界，沙漠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龙卷风、流沙、怪兽，形形色色的毒虫，我未必能护你周全。”

那一晚，我几乎一夜无眠，隐隐的似听见李萧的叹息，“在这里，有我陪你，不好吗？”

不好，没有云络，没有灼灼的桃花香，没有生在水上的芙蓉莲，没有翻滕游弋的锦锂鱼。

直到早上我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时，李萧已收拾了一袋子的白鱼干，扔在我身上，笑得没心没肺，“再不起床，太阳就晒你屁股了。”

说着，眼睛向我屁股巡了一巡，脸微微的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萧将中衣中裤套在我身上，又用藤条在腰部紧紧束缚，“出了外面，不要再把衣服脱了。除了我，不要让任何人看你的身体。”

我道，“云络呢？我是要嫁给他的，他也不行吗？”

李萧道，“不行，会被他看轻。还记得我教你的女容女言吗？他会觉得你丢了他的脸。”

我，“哦。”一声，凛然牢记。

李萧道，“出了外面，除了我不要相信仼何人，人心叵测，别让人卖了，还乐滋滋的帮人数钱呢。”

我忙点头，外头四面是坑，我不就把猪小胖坑到了里长大人的餐桌上吗？

李萧裹上破破烂烂的外套，风一吹，呲啦呲啦的透着风。我有些内疚，“要不，我把裤子给你穿吧。”

李萧斜斜的望我，“你又忘了，要听我的。”

我忙摇头，欣然表示，“我没忘。”

我又不傻，有衣服穿，当然比没衣服强。

李萧，“......”

我和李萧又把鱼和水囊绑到身上，然后用一根藤条，把彼此连上，只留下些许距离。

李萧扯扯藤条，十分结实，遂十分满意。

“我顾不上你时，你有危险就拽藤条，我会立即来救你。”

我笑道，“放心，我游水很好的，决不拖你的后腿。”

李萧也笑了，“我怕我拖你后腿。”

不过很快，事实就打脸，打得我脸啪啪的疼。

我们涉着琉璃河向上走，水流越来越宽，越来越深。成群的白鱼在我腿边游弋出细细的痒，我不觉叹息，“咱们吃了这么些白鱼，还打包带了不少，这些鱼依然不怕我。”

李萧笑道，“鱼的记忆有七息，你现在打他一棒，过了七息，没准儿他还以为你是他救命恩人。”

我甚唏嘘。

琉璃河的尽头，被一片砂石挡住，不甚牢固，渗着丝丝的水流，所以才有了如今清澈透明的琉璃河。

然后流向下游，又渗进河床。经流不息。

李萧在一处画着深深标记的砂石前停驻，那块砂石被河水冲刷得圆润光滑，像一块精心打磨的白色玉石。

李萧拉住我的手，身体微侧将我挡住。

“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目光坚决。

李萧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目光中蓦地绽出灿蓝的光芒，手心里亦长出灿蓝的火焰，火芯却是绿色的，蓝绿之间映得整个山壁都是一片妖异的蓝。火焰却没有温度，散着森凉阴寒的寒冰般的光。

琉璃河的水开始毫无征兆的沸起来，温驯的白鱼焦躁的横冲直撞，甚至互相攻击。待他手心里的蓝色火焰长到婴儿身体大小时，李萧猛的将火焰向山壁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