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炎凉镜的事情，乌凡还是记忆犹新。

自己身死、柏奕目盲…虽然木逢春化作婴孩自己没有亲眼所见，但之后也是有所耳闻，在炎凉镜中的景象一一成为了现实。

沉默下来，看着自己对面的炎凉镜中的景象，乌凡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炎凉镜中的景象不会出错，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此时此刻，在炎凉镜中，他见到了一片虚无，还有…

“先生，老儿好奇这十年到底是怎么算的？是十年后的今日，还是要到大年初一子午交替那一时刻？”木逢春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打断了乌凡的思绪。

“……”

再多思考也是无门，乌凡扫去了多余的想法：“十年不过是一个模糊的界限，意在说明象会在十年之际的某一刻发生，并没有准确时刻。”

“是吗…”木逢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此种话题上，乌凡急忙问出了此行目的：“木前辈，关于寒毒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呃…我的事情你都听到了？”木逢春一阵错愕，只当是对方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乌凡微微点头算是默认，然后再次追问了一句。

见到对方面色严肃，应该是事关重要，木逢春也没再犹豫，与乌凡一问一答，知无不言。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那寒毒依旧在死川国深处…”得到答案，乌凡眉头微蹙。

“回先生，老儿也只是怀疑，毕竟自从那日一别，老儿就再也没有来过此处了…”木逢春也有些感慨，如果不是之前有乌凡引路，他早就忘了还有这种地方可以躲避。

想到此处，他对眼前这人更加好奇，虽然他确认自己与对方没有见过，但总觉得他特殊眼熟。

乌凡并不知道木逢春的想法，正在琢磨着怎样解决眼前的麻烦，如果想要彻底阻止山魈变异，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找到祸根—寒毒的源头！

“木前辈，你可还记得那地牢的具体位置？”

那龙族是在地牢中染上寒毒的，或许那边会有线索存在。

“记得倒是记得，但去往那边的道路都被寒冰封死，恐怕…”说着，木逢春忽然眼睛一亮，“对了！如果是那条密道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讲给了身边的乌凡，木逢春忽然听到有声音从那树洞方向出现，转头一看竟然是那柏奕。

再次转过头来，身边那位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刚刚柏奕突然惊醒，察觉到有人消失便循着脚步追了过来，结果却发现是木逢春一个人在这边自言自语。

见到柏奕一脸狐疑，担心被后者发现异常，木逢春急忙抢先开口：“柏奕兄弟，老儿刚刚找到了个宝贝，你快去将大伙儿喊过来！”

柏奕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木逢春的表情忽然一变，将柏奕喊住。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老儿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声张得好，先将乌凡小友唤来，就说…老儿有事找他！”

木逢春现在也有些说不准，他们之中除了朱力之外是否还有巫图窟的暗线。

所以除了乌凡这位五行之人以外，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尤雅这位女子。

让柏奕传话之举，其实也是经过了好几个呼吸的深思熟虑的，毕竟这位是个哑巴，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好交流。

在炎凉镜前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木逢春有些不耐烦之时，柏奕终于将乌凡带来了。

“木前辈，您找我？”乌凡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没想到灵树之下还隐藏着这种地方。

“小友快来，老儿刚刚发现了一样宝贝！”木逢春正在哈气擦拭着冰壁，闻言急忙招手。

“宝物？在哪？”乌凡走上前来，左右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木逢春指向了眼前的冰壁，然后故作高深道：“你看这面墙壁犹如冰川一般，但其实他是一面镜子，叫做炎凉镜。之所以叫炎凉镜，是因为它能照出世态炎凉，骄阳似火时，此镜便如同火焰一般，可以照出镜前人的得势之时，而冷若冰霜时，此镜便如同寒冰一样，可以照出镜前人的失势之景…”

木逢春将之前听到的话语稍加修饰，与乌凡解释道。

“真的？世间还有此种稀罕之物？”乌凡心中多出了几分好奇，来到了炎凉镜前。

“小友，你看到了什么？”

木逢春对先生的话半信半疑，刚刚他已经问过柏奕，后者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将其遮住，意思是自己在炎凉镜中双目失明，所以他实在好奇乌凡会看到什么？

“我看到的是…我已经死了。”乌凡的表情有些难看。

“呃…”木逢春的本意是想看看乌凡这位五行之人会在十年之后成长到何种地步，却没想到后者居然已经抢先一步到了人之终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但是此种结果他当然不会相信，毕竟这位可是五行之人，怎么可能有人是他的对手？

遗憾的是几经确认，结果依旧相同。

木逢春彻底放弃让对方尝试，这哪里是炎凉镜，分明是比惨镜！若是以后再有什么比试，只需将这炎凉镜在评委身前一放，乌凡不出意外的会是第一名！

深吸口气，将手掌搭在了乌凡肩膀上略表安慰：“虽说是十年之后，但这东西久受寒毒侵犯，很明显已经功能紊乱，所以小友不必当真！”

说着，他另一手指向了炎凉镜：“虽然你们看不到，但老儿在镜中的影子其实是个娃娃！老儿的身份你们已经了解，怎么有理由早早进入轮回？所以这镜子八成是骗人的！”

乌凡与柏奕只是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想。

见到二者面色缓和，木逢春刚刚松了口气，却见到镜中出现了之前那位男子的容貌。

“先生…”木逢春急忙回头。

柏奕与乌凡也同样回头望去，可是此处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再也没有半个人影。

“木前辈，你是在和谁说话？”乌凡一脸疑惑。

“没…没什么…”木逢春急忙抚下心中震惊，拿开了手掌：“小友误会了，老儿的意思是想请你帮忙，趁着现在清净解决了老儿本体的事情！”

“好！我用木诀试试！”说着，乌凡便转身向着那棵大树走去。

见到乌凡离去，木逢春才有些惊魂未定地看回了炎凉镜。

刚刚，就在乌凡转过头去的时候，那炎凉镜中“先生”的身影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木逢春实在不敢相信，但那般情形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就是之前的那位先生，极有可能就是乌凡…

…

“如果寒毒真是水灵珠引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循着木逢春的指引，乌凡向着地牢行去。走在路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茅塞顿开。

回想当初遭遇沙毒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是沙虫作祟，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是受到了土灵珠的影响。而与此相当的，那化生堂的修罗火咒应该就是火灵珠所造成！

因为木逢春本身就是木灵珠，所以本身才没有受到影响，但那曾经盛放木灵珠的碧匣，却酝酿出了能吞噬一切的“苍绿猛兽”！

最后的金灵珠那更是简单，缘桦是受到了金灵珠的影响，才会经常变成杀生和尚。

寒魈、沙虫、修罗火咒、绿雾、杀生和尚，这些都是五灵珠间接生出的产物…然而它们的影响又不止如此，比如施雨柔的性情大变，就与水灵珠脱不开干系。

至于它们所造成的更多影响，例子更是无尽无穷。

说回一切，根源其实都在五行鼎上，此物本来就是残缺，如果自己能用其收回五灵珠，一切就会回归本来面貌…

但是…事情真如想象这么简单吗？这五灵珠已经与持有者的性命绑定，就好像自己与五行鼎的关系一样。

自己能轮回转世只是出于侥幸，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自己一样幸运。

就好比木逢春，他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春子，一旦没有了土灵珠，就会彻底脱离轮回，在尘世中湮灭。

同样的，依附灵珠而生的化生堂与碧匣谷再也不会存在…

乌凡越想越是阴沉，在他眼中，那救赎与残忍之间的分界线已经再不分明。

“天劫神雷，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想不通，我想不通啊！”

乌凡的表情忽然痛苦起来，精神也开始恍惚，好在戏鬼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出声安慰，才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小友，你可还记得老仙的那把黑刀？”沉默许久，老仙突然出声道。

“当然记得，那可是我的第一把武器。”闻言，乌凡叹气道。

“那也是老仙的第一把武器！”老仙同样感慨，“当年老仙偶得天外陨铁，本想依靠此物大放光彩，却不想会遭人惦记，落到了这般田地…”

“抱歉…”

“抱什么歉？这些事情都是那群人面兽心的混账做的，与你有什么关系？”老仙嘟囔道，“说实话…其实是老仙亏欠了小友。”

“呃…此话怎讲？”

“唉…实不相瞒，当年老仙受到那般对待，心中满是怨恨，日夜想的都是如何报仇雪恨，恨不得要将这群道貌岸然的混账赶尽杀绝！所以…老仙当年本意是想利用小友，想让你在潜移默化间成为老仙的傀儡！谁知道你小子澄心似水，完全不给老仙机会！”

乌凡闻言一阵哑然，没想到自己一直与危险共存而不自知，看来自己还真是命大。

说到命大，乌凡又觉得这个词语并不恰当，哪有命大之人会英年早逝的？

听老仙说，它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未成就一同来到了地府，也是心如死灰。但也正是因为在地府的这些年里，让它渐渐改变了心性，不仅真正认同了乌凡，对人类的恨意也削减了许多。

被老仙这番话语一搅和，乌凡忽然冷静了许多：“多谢老仙，我明白了…”

“啊？你明白什么了？”老仙闻言一愣，他只是见到乌凡心情焦躁，想帮对方转移下注意力而已。

“天劫神雷将我带来，或许不是为了让我去做什么，而是为了让我看清前路，避免犯下更多错误…”乌凡淡淡道，“心急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日月轮转周而复始，就算再长的夜，也会等来黎明。”

“啊…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仙也假模假样地附和道。

“多谢二位。”乌凡忽然轻松了许多，继续道：“老仙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石欠刃找回来的！”

“石欠刃？那是什么？”老仙一愣。

“当然是你的陨铁黑刀！”乌凡心里一阵古怪，这老仙怎么连自己的武器名字都忘了？

“呃…小友！老仙其实早就想说了…那黑刀并不叫什么石欠刃，只是刻字实在困难，老仙将砍字写得开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