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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尘洗剑

作者:廖岳旭 | 分类:奇幻 | 字数:79.4万

第139章 天寒刀冷饮热血,风雨长虹镇天牢

书名:折尘洗剑 作者:廖岳旭 字数:5622 更新时间:2024-11-16 21:18:25

大理寺,辇道直连甬道上,数十名黑衣高手列成两排。

眼看高胜衣的双脚就要踏进大理寺,一名叫烈刀的年老的杀手统领靠前作揖道,“判官的吩咐我们已经完成了,那么兄弟们是不是可以回阎罗衙了?”

“不,你们就在这守着。我已经得到消息了,高胜衣已经死在风无心的剑下了。”陈子云如此轻描淡写,让烈刀汗如雨下,匍匐跪在地上,“保护阎罗不利,可是死罪!”

陈子云微微一笑,“只要你们抓到元凶,再到高府请罪就可以了,风无心马上就要来了。”

烈刀看着陈子云微笑心中有说不出的厌恶,“能差遣我们这群罪人的,也只有阎罗”

“哼!”陈子云粗暴地打断了烈刀,鄙弃道,“只有阎罗?那这个呢!”

陈子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上雕地龙玄武,蛇神缠出一枚“地”型篆文。

烈刀和其部众惶恐匍匐下跪,连连叩首,“太宗皇帝在上。”

陈子云将地字令在手中把玩,狂妄地笑着,“现在如何?你们听它的,还是听高胜衣的?”

“自然是听您的。”烈刀伏跪在地,战战兢兢地问道,“既然阎罗衙已经夺得了地字令,为何还要将我们发配”

“哼,你们懂什么。”陈子云轻蔑地看到烈刀,“当年阎罗衙与洪武会一战,实力大损。纵然有地字令也只是怀璧之罪,无力统治武林。隐忍待发方是上策,如今北武盟和冠剑楼不足为惧,留客山庄独大。天牢机关重重,又有你们固守,将留客山庄的人一一诱杀!苍雪剑会上,我们再以火雷轰杀,毁了人字令,还怕这武林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阎罗衙今后是听您的了?”烈刀小心翼翼地问着。陈子云微微一笑,将地字令举得老高,“听它的!”

陈子云还没得意完,寒夜中惊现一道剑气袭向陈子云手中的令牌。

烈刀眼神一瞥,回身一刀将风无心挡下,“何人,敢擅闯大理寺!”

风无心见这烈刀年老,剑指着他,“龙渊剑不杀老叟,滚!”

烈刀听罢哈哈大笑,“老叟?哈哈哈,竖子欺我烈刀年老,可知手中宝刀不老?”

“烈刀?闻所未闻。”风无心落站在甬道之中,那群黑衣刀客腰中的刀皆半出鞘。风无心清晰地看见他们满是皱纹的手和白须,“怎么都是老头子?”

黑衣刀客身影忽然幻灭,如鬼影袭来。那熟悉得刀法和身法令风无心震惊,“是影衣卫的鬼影杀诀!”

那行踪摇曳不定的刀影在风无心眼中缓如龟速。在轻松闪过刀影之后,一记“照影千剑”,黑衣刀客们的身形在耀眼的剑光中暴『露』,再是几招“破剑指诀”封住他们的筋脉。再一回身,龙渊剑横扫,立杀数人。

风无心剑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烈刀看得心中连连叫好,“不愧是云刃所随之人!”

烈刀拖行鬼头刀突入战场,巨大的刀刃上忽现一条墨『色』的飞龙,朝着风无心俯冲劈去。风无心横剑挡之,仍被这刚劲的刀气『逼』出一丈外。

风无心看着烈刀,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原来你就是贺云刃那个不成器的师傅。”

“年纪轻轻,剑道造诣就已超过了当年的天剑客。”烈刀将大毡帽摘下,稀薄的白发飘散在空中,“老夫年逾花甲,这些兄弟们最年轻的也五十了,比筋骨,比剑术我们是拼不过风庄主。可若论内劲,我们这群老匹夫可一敌你这当世剑仙!”

三四十年前,这些人早已是当世一流高手,突然隐匿无踪。如今历经岁月洗礼,底蕴醇厚,内功修为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就刚刚那一记刀气,若是贺云刃出招可伤不了风无心分毫,可这烈刀竟是用内劲震伤了风无心的心脉。

黑衣刀客围圆挪步,身法幻影无踪,形成一道鬼影之墙。

风无心与烈刀已斗了三十个回合,却未能占上便宜这烈刀总在数招之后,便躲入众人变幻形成的鬼墙之中,踪迹难寻。过了片刻,又从某一处突兀杀出,以无上内劲击伤风无心分毫。

辇道高台上的陈子云玩弄着手中的墨罡,看着风无心被这群老妖怪困在阵中欣喜非常,寻思道,“哈哈哈,没想到这群老家伙这么厉害。只要风无心死在这儿,那么凭借这群老妖怪,那么留客山庄也不足为惧。”

“吾等以多敌一,实非英雄之举,奈何剑仙武学造诣超然怕今日,要与吾等老鬼同归于尽了。”烈刀苍老的声音如从四面八方传来,苍劲有力,欲扰『乱』风无心心神。

“心意剑诀!”风无心凝目而视,见那一把把飘动的刀刃,一具具消瘦的身躯,一张张苍老的面容,所有的轮廓皆在心中明朗清晰。

“破绽!”烈刀从鬼墙中杀出,鬼墙出现了一个缺口。风无心纵身跃起,闪过这刚劲一刀。

风无心在空中龙渊剑顺势唤出一条飞龙,“吹花落雪!”,剑气如雨纷飞,破开那唯一的缺口,鬼墙轰然而散,黑衣刀客又挂彩数人。他又一个回身,龙渊剑朝着身下的烈刀的天灵盖刺去。

第139章 天寒刀冷饮热血,风雨长虹镇天牢

烈刀急忙横刀上挡,龙渊剑刺在刀面上,『逼』弯了韧劲的刀刃。烈刀口中溢血,双脚之下青石板皆碎裂凹陷。

烈刀双臂一震,刀刃绷直将风无心弹开。随之他又跃身一记飞踢正中龙渊剑剑面,风无心落地之前,左剑掌『射』出一道归宗剑气,正中烈刀的左肩。

烈刀看着左肩上金『色』的剑气消散,浑身颤疼,一口鲜血涌出,“后生可畏。天下英雄辈出咳咳咳。”

大雪落满黑衣刀客的双肩和风无心的长袍。

龙渊剑一声龙『吟』,剑气穿过层层雪幕,朝着烈刀的心口刺去。

风无心的剑势前后衔接,天衣无缝,烈刀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举起鬼头刀准备接下这一剑之后,再伺机反击,“或许我接不下这一剑。”

“没用的老东西!”风无心想不到,那看似瘦弱无力的陈子云突然惊现在离他剑锋不过一丈之距!

陈子云的嘴角泛起的狰狞的微笑。他不再使用那把墨罡,而是欲以血肉铸成的双掌去接下这钢铁之剑!

风雪吹得威远镖局大门垂珠旁的红灯笼飞卷摇曳。

不知道是不是守门的弟子太困看错了,一枚一枚飘下来的雪花竟是血红『色』的。

渐渐的,大门前的辇道下,雪地出现了一丝丝细细的血流。两名门卫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疼痛,他的视线天旋地转,直到碰触到冰冷的雪地司寒锦的刀快得让他们人头落地都感受不到疼痛。

两名门卫在闭眼时,『迷』茫的视线中看到了一尊高大的人影,手中那把黑芒浓滚的刀好像在召唤他

“救命啊!”一声惨叫至威远镖局的外院响起。

当雨承带领着兄弟们赶到庭院时,见红云一刀横劈而过,眼前的整块影壁被截成两段。映入眼帘的,是面容阴寒的司寒锦和他手中黑芒万丈的枯骨生香。

“雨承,血债血偿!”这愤怒地嘶吼不知道是自司寒锦口中,还是从刀中发出,听得众人筋骨刺寒。司寒锦一脚迈过残断的影壁,雨承还没有反应过来,万千怨灵已经嗜杀了他数十名弟子。

司寒锦挥刀指天,狂啸道,“哈哈哈,正好我魔刀新成,以你们的血来滋养刀灵。”

血『色』的刀气如狂风虐卷,雨承看到这一幕,好似旧时的伤疤被狠狠地揭开:二十年前,他暗中与毒龙教合作,引狼入『穴』。他提供各门各派的情报给萧洪明,让他率毒龙使徒袭杀中原各派,徒留下门中幼子小徒。他再借驱赶毒龙教为名,聚纳江湖豪侠于门下,收养诸门诸派的幼子小徒为门下弟子,声势如日中天,方能连任武林盟主十六年。

年少时的不择手段和心狠手辣成为他良心的负担,他愧对每一个喊他“师傅”的弟子。如今他已力疲,重见这血腥屠杀

他知道,这是因果报应。心已不堪重负,唯死得脱。

“盟主!”雨承在神游中被贺文摇醒,此时他们兄弟两人皆浑身带血,而庭前的近百弟子也几乎在血泊中不得动弹了。

雨承长叹一声,紧握长枪的右手已然力虚,颤抖地说道,“司寒锦,你冲我来便罢,为何要屠杀我威远镖局的弟子!”

“她饿了。”司寒锦狰狞地笑容仿佛充斥在天地之间,身侧尸体铺满庭院,溅红了两侧新绿的庭树。

血月当空!不,是那把恶极人间的魔刀,枯骨生香。

雨承看着贺文贺武躺倒在自己的身前,才下意识到要举枪反抗。雨萱死后,让他生无可恋庄雄平的死,更是让他的生活雪上加霜,『迷』惘而不知前路。

三十合后,雨承以长枪拄地半跪,口中鲜血不绝,“呵,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千算万算,竟是死于你手。也罢,世间纷扰多烦忧,此去黄泉也能寻得我那苦命的闺女。”

寒月下的威远镖局雪花飘飘,一切都变成无声的倒影,安静祥和。

枯骨生香在犹豫,这不是良心的作祟,而是对昔时情感的斟酌

魔刀还是动了,没有万千怨灵纠缠。那反『射』着皎洁月『色』的银『色』刀刃化成一道漆黑的闪电,划过雨承的脖颈

大雪浓卷,沈水灵闻声而来时,只能拾得一具嵌满在雪地中的无头尸首。纵然她害怕,还是抓着司寒锦的裤脚哀求道,“把他还给我,他都死了。”

不知为何,在风焚月殉身成刀灵后,司寒锦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他话变得多了,亦能感受到悲伤,喜悦,欣喜,甚至是感动这前所未有,也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他终究还是把那颗瞑目的头颅留下。

不知道是为何,他感受到了皇城深处有人在召唤他。司寒锦孤身而去,留下一名容颜衰老的女子抱着一颗人头扑倒在雪地中放声哭泣

风无心本以为自己的剑可以刺穿陈子云的胸膛,可他那诡异的掌光竟然使得剑锋不能寸进半步。

“天机破势手!”受伤的烈刀惊讶大呼,“老阎罗果然把阎罗衙托付给你滕王阁。”

“废话少说,还不将他杀了!”陈子云满头大汗,吃力地说道。单是擒制住龙渊剑,陈子云已经用尽全力他本有恃无恐,可如今风无心的剑已经达到了他能控制的极限。

风无心从来不会弃剑,纵然他的右手和龙渊剑被陈子云制住,左手依旧能搅动风云。

烈刀和黑衣刀客如惊弓之鸟,看着凝目严肃风无心左手竖成剑掌,金『色』的归宗剑气在掌心滋生。

“你们在干什么?杀了他!”陈子云的怒斥起到了作用。烈刀与他的黑衣刀客直取他的左侧。

“对你们这群丧家犬,一只手就够了!”风无心瞳仁中,清晰地捕捉到他们的刀。他左掌横扫,数十支归宗剑气,朝着刀的主人打去。

“杀了他!”陈子云内力在一分一秒地流失,只要龙渊剑脱开,后果不堪设想。

风无心已经失去了耐『性』,沉声怒道,“放了霜儿,不要『逼』我大开杀戒!”

“哼,笼中之鸟,在劫难逃!”陈子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狰狞大笑起来,双掌将龙渊剑擒得更紧。

风无心怎可能不晓,那三把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刀影正往他的身后袭来。

“墨龙斩!”一记墨『色』的刀气朝着风无心的头颅看去,他低头闪过,可那发冠被砍落,长发凌『乱』落下。

那收敛愤怒,变得沉静的双眼隐藏在纷飞的发丝之后。

“暗剑绝魂!”三把暗影之刃已经离风无心的背后不过三尺,忽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取他的后心。

大雪纷飞中,任何的雪花落沾在刀刃上都被劈风断空的刀气所击破。

太上忘情剑!

就在刀刃要刺进他的心脏时,风无心心台之中忽生一人一道墨影自风无心的身体冲出,剑势雨落云飞,气浪翻卷,将三名暗影杀手尽数斩杀。

“谁!”众人不知,还以为是有人想捣『乱』。可陈子云清晰地看见那人是从风无心的身体中分离出的。

“你?”陈子云看着风无心微翘的嘴角,惊讶地问道。

“我!”风无心眼睛张和之间,那道墨影惊现在他的右侧,一剑上挑!

陈子云没有感受到痛苦,却已经失去了对双手的控制。他的目光紧锁着那道墨影:轮廓同风无心一般,没有五官,没有感情,如一把纯粹的剑!

“这是什么剑法,竟能驱使影子!”片刻之后,陈子云才知道自己的双手已经被这道影子给斩下。

龙渊剑得脱,陈子云、烈刀和黑衣刀客上面容中的惊恐尽显无疑!

“潇湘日落夜雨重,雪漫千川映长虹!”风无心飞身而起,全身生出金白相间的剑气狂风暴雨般飞卷,万千剑气照亮黑夜如白昼。

长虹飞泻,吹雪急骤。

整片夜空在剑气之海中万劫不复!

片刻之后,剑气消散,寒月重拾黑夜。

风无心力虚落地,而陈子云和黑衣刀客们已然血肉模糊,徒留仅剩一口气的烈刀。

“告诉云刃,让他不要辜负自由的生活。”烈刀说完之后,便躺倒在血泊之中。

风无心支起竭力的身体,朝着大理寺一步一步走去。中央辇道轻缓的坡道让他走得有点艰难。

龙渊剑拖刮着青石地板上嘁嘁作响。

穿堂前,护卫长看风无心已经耗尽剑意,命令着数十名守卫大理寺的禁军道,“你们冲上去,将他拿下!”

禁军们面面相觑,踌躇不前,“都统,这风无心没那么好对付的,你看陈”

风无心嘴角泛起阴狠不屑的笑容,“哼,剑下的白骨!”下一秒,风无心如一道闪电飞去,一剑斩下护卫长的头颅,大吼道,“谁敢拦我!”

这一剑之威,的确能让禁军们为之一颤。可他的力竭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随着四面八方的禁军越来越多,风无心看着这人『潮』汹涌,枪盾森严

风无心拄剑而立,感受着丹田内回流的剑意,准备背水一战!

突然,寒月变得殷红,如一双审视天下的血眼。

“轰!”自大理寺深处的天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那些禁军还没来得及回身去天牢援助,一道两丈高的血红刀光将穿堂击碎,柱梁坍塌,血肉横飞。

禁军们急忙退去两三丈。

烟尘中,风无心只见一高大的人影和一把细长的刀刃。待到烟尘散去,风无心定睛再看,司寒锦的怀中竟抱着昏睡的风紫霜。

“你”风无心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故人的模样,和久别重逢的欣喜。

“走吧。”司寒锦轻轻一声,风无心满腔悲喜交加。

皇城的屋檐上,当司寒锦将一瓶烈酒递给风无心,他拿起酒浇淋身上的伤口。

两人临风而立,目对圆月,沉思了良久,也沉默了良久。

“他叫了你哥哥,可惜你听不到。”司寒锦横刀而看,说了第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风无心将酒袋还予他,不知道答什么,“你喜欢喝酒?”

“喝了酒,心中的理智才会被麻醉因为我的刀不能有感情,有了感情,我就会死在别人的刀下。”司寒锦闻了闻酒香,就将酒袋别在腰间,目光凝聚在刀上,“可今天,这醉意似乎无法让他退却因为他挂念着身处困境的你们。”

风无心也看着枯骨生香,刀刃在皎洁的月光中美丽得令人动容,“焚月有什么未实现的愿望吗?”

“铸出一把可以击败龙渊剑的刀!”司寒锦叹了一口气,“可惜今天你气力消尽,而我,情绪缠心。”

“苍雪剑会上,我等你。”风无心将龙渊剑擦拭干净,藏于鞘中。

“一言为定!”司寒锦将怀中的人字令丢于风无心后,双脚一蹬,孤身跃入这即将破晓的黑夜中。

雪下得急促,满城的白茫茫,让风无心想起剑气峰的样子,“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