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雪来。鱼玄机早就命皇甫烨做了一批冬衣，有里面垫了一层棉花的棉衣，也有铺了一层羽绒的羽衣，这时正好拿出来售卖。

半上午，皇甫烨就满脸是笑地走进咸宜观来，手里拿着一瓶酒，对鱼玄机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找你喝一杯。”

“你倒有兴致得很！”鱼玄机笑道。

“必须的，你简直无法想象冬衣开售后我们的销售情况。”

“你描述一下。”鱼玄机领皇甫烨往招待室走去。

皇甫烨手舞足蹈地描述售卖情况。鱼玄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跟在身边的绿翘道：“现在天寒，你去拿一件羽衣给老师送过去。”

“好，我现在就去。”绿翘声音里带笑，就要离开。

“你先去国子监看看，如果不在国子监，这个天应该是回了鄠邑。对了，多拿两件衣服过去，昆叔照顾老师一辈子，也不容易，给他带两件过去。”

“知道了。”

绿翘刚走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

“哎，怎么又回来了？”

“喔，阿姐，信，一封信，你快看看。”绿翘眉采飞扬。

鱼玄机脸上满是疑惑，“信？哪里来的信？”

“送信人说他是从太原来的。”

鱼玄机手一抖，脸上升起了一片云霞，心砰砰砰的像是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呼吸变得不畅起来。

展开信纸，鱼玄机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阿姐，是不是郎君写来的？”

鱼玄机垂目把信上的文字又看了一遍，笑从她的嘴角绽开，“是，他写信来了，他说他已经回到天兵军团，身体上要调养一阵，很快就可以到长安来。”

绿翘咧嘴笑了一下，“看吧，阿姐，我就说没事吧。”

“嗯，今天真的可以喝两杯，皇甫兄，来，我陪你干两杯。”

绿翘端了三个杯子来，“阿姐，我也陪你喝两杯。”

鱼玄机心里高兴，当即应承下来。

绿翘陪鱼玄机喝了两杯酒，便喊着皇甫烨跟她一起去拿衣服，并让他用马车送自己去国子监。

皇甫烨哪怕不想去，也抵不住绿翘嘴里的理由，“天寒地冻，若只是去国子监，当还无紧，老师若不在国子监，岂不是要到鄂县去，我一个小女子，难受走这远的路过去？”

一番话说得鱼玄机都笑起来，“绿翘说得也有道理，那就有劳皇甫兄了。”

皇甫烨哪还能推辞呢？当即陪绿翘走了出来。

一出咸宜观，绿翘就嘴一翘道：“哼哼，你想跟阿姐套近乎，没门。”

皇甫烨骨子里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绿翘这样说他，他也只是笑了一下，道：“我心思纯粹，并无别的想法，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去仓库拿了衣服，皇甫烨把那辆墨车开了出来。

绿翘道：“其实郎君就在胜宅，但他现在情况特殊，我不敢跟阿姐说。”

“他……”皇甫烨只说了一个字，就闭了嘴。

绿翘侧头凝望，突然想到，郎君与皇甫枚之间兄弟一般，莫非他们早就知道。

皇甫烨似知道绿翘心中所想，点了点头，“我们也才知道，叔叔和我昨天晚上到胜宅看过他。”

“那还差不多。”

“我本来也想着，是不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的。”

温庭筠不在国子监，天太冷，他回鄂县过冬去了。

皇甫烨便命车者往鄂县开去。根据绿翘提供的线索，车者把他们带到了鄂县温庭筠的别院里。

温庭筠正坐在火炉旁品茶，感慨着时间流逝，瞬间即到了人生的暮年，心生感慨。

“昆叔啊，不知不觉我也年纪大了起来，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啊，一把老骨头了，冬天难过啊，尤其在这长安，冬天冷啊。”

正感慨间，门上响起敲门声，正是绿翘和皇甫烨，两人手里都拿着冬衣，说是鱼玄机送给温先生的冬衣，另外还给昆叔送了两件。

皇甫烨还介绍了冬衣的特点，棉衣适合天不太冷的时候穿，羽衣则适合大冷天穿，特别保暖。说到这里，皇甫烨让温庭筠和昆叔试穿。

昆叔穿上新的羽衣，高兴地说：“先生，真的是又轻又暖，可以不用烤火了。”

温庭筠听闻，把衣服往外面一披，穿上，扣紧袖子，果然就觉得不冷。

他抻了抻衣服，左右看看，“你刚才说什么填充了什么？”

“鸭绒，或者鹅绒。”皇甫烨道。

“不错，难为她想得到！”温庭筠赞道。

昆叔笑道：“玄机向来聪慧，只是……怎么就想不通做了女冠子？先生哪天还是要开导开导她。”

温庭筠道：“她其实尘心未断，那个，绿翘，李郎若到长安来，你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绿翘应下了。

于是又聊了点别的，绿翘问起温庭筠的九鸾钗来，“听阿姐说，你这里的九鸾钗才是真的，好想瞧瞧真正的九鸾钗是什么样子的。”

“那有何难，昆叔，你去书房拿来给他们瞧瞧。”

昆叔应声去了，不一会手托一个黑色盒子出来。

当盒子打开，绿翘惊叫了一声，“这就是九鸾钗？！”

听出绿翘声音有异，众人侧目。温庭筠笑问：“小娘子见过同样的钗子吧？”

“是，是。”绿翘连连点头，“我只是觉得它漂亮……”说到这里，她倏地住口。

“那些都是假的，只有见过真九鸾钗的人才能辨别真假。”

温庭筠于是指着九鸾钗给绿翘和皇甫烨讲这支钗的真假之别。

从别院出来，皇甫烨仔细观察着绿翘的脸，“我感觉你的脸色不对劲，进去时红扑扑的，从烧了炉子的房里出来，你的脸反而变白了，很让人怀疑啊。”

绿翘辩解道：“进去时天太冷，被寒风一吹，就红了。房里有火炉，身子烤暖了，皮肤就恢复了原来的肤色。”

皇甫烨眯了眯眼睛，“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绿翘哼哼，“爱信不信。”

她匆匆地走在前面，像是有什么在撵她一样，皇甫烨要跑起来才能跟得上。

“绿翘，开玩笑，别那么当真嘛，你看我这人，一年到头开不了几句玩笑，你这气鼓鼓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绿翘转头瞪他，“这玩笑好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