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亿的脸有点扭曲，“幼薇。”他唤道。

然后，鱼玄机给他的只有讥讽的一笑，然后就转身扬长而去。

李亿痛苦地闭了闭眼，人世间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选择？他的选择为什么一次次地与鱼幼薇背道而驰？这是李亿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裴氏从后面走上来，她看了看李亿，喝道：“还不快回家去，留在这里好去给狐狸精暖床呀。”

李亿恨恨地瞪了裴氏一眼，起码这时候李亿是恨她的，是她，用利益和权势捆绑了他的手脚。

裴氏却只冷哼一声，别过李亿，出了京兆府的大门，自己回家去了。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不管怎样，总是会回家来的。这是身为一个大房的自知，所以不管李亿怎样，哪怕娶十房八房姬妾，生十七八个孩子，裴氏都不怕。那些姬妾带回来她当丫鬟用，还可任意打骂发卖。孩子嘛，给口饭吃，就像养小狗一样养在家里，不高兴了还可以拿来发泄。李亿偶尔表示一下不满，大多时候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至于没有生养的姬妾丽娘等人，还不是看她心情。

裴氏得意地回去了，京兆府发毒誓这样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至于她信不信这东西，在她手底下死的人都那么多，她也不差这一条毒誓。

韦保衡小心地守护在鱼玄机的身边，虽然没有看到鱼玄机写给京兆尹的状纸，但是从他们的问答中，他猜到了很多。

“李亿救你，就是杨晋才谋害你的那次吧？”韦保衡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鱼玄机叹道。

绿翘从一旁迎出来，“阿姐。”她走到鱼玄机的另一边，扶住她一边手臂道，“阿姐，有些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

鱼玄机“嗯”了一声道：“不急。”

韦保衡没有劝鱼玄机，他在想，如果他被人谋害，被逼着出了家，他会怎么做？

也许，他会杀人。

但是，他不会明目张胆地杀人，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但是他会想办法。

韦保衡问道：“我家里有人送了一篓螃蟹来，现在要不要过去我家？我有好酒相陪。”

鱼玄机应了，“好啊，去吃螃蟹去。”

在鱼玄机的心里，她多少有些痛快的，没有抓到刘玲珑和裴氏，但是，让她看清人性，她也就摆脱了很多东西，从此以后可以轻装前行了。

绿翘很是奇怪，她以为阿姐起码会抑郁一阵子，没想到她回答的语气这么轻松。

“阿姐，你没事吧？”

鱼玄机笑道：“没事啊，这个事情发生在两三年前，不是两三天前，我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今天，我的收获也非常大。”

问及收获了什么时，鱼玄机却只笑不语。

韦保衡道：“我猜，是看穿了好多人吧。”

鱼玄机笑看了韦保衡一眼，没说话，但韦保衡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欢欣雀跃起来。此后说起话来，都格外自信些。

坐韦保衡的车来到韦府，正好韦悫从府内出来，看到鱼玄机下车，他微眯着眼睛打量鱼玄机。

鱼玄机行礼道：“咸宜观观主鱼玄机见过韦侍郎。”

韦悫点了点头，待鱼玄机转身，韦悫在后面喊道：“观主，在下是否见过你？”

鱼玄机回转身来，平静道：“小道年幼时曾到韦府玩过。”

韦悫恍然大悟，道：“是了，上次跟小儿在湖里打渔的是观主，怎的出家做了女道士？”

韦悫倒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对小一辈的关心。

鱼玄机道：“大概是因为生活过得不顺吧。”

韦悫摆摆手，道：“既然是小儿幼时的朋友，好好玩吧，阿衡好好招待朋友，也别太贪玩，刚报了科举考试。”

“是。”韦保衡恭敬地应了。

韦悫朝鱼玄机含笑点头，然后便转身出了府门。

韦保衡道：“难得我父亲那种老古板笑脸说话。”

鱼玄机笑道：“大概是我了张和善的脸，我上次来就看出你父亲是好相处的人了。”

“哈哈。”韦保衡笑道，“这个，等父亲回来我一定跟他说，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好相处呢。”

韦保衡今天表现得很活泼，走路蹦跳着都有点飘忽了。他把鱼玄机领到亭子里看花，说等一下螃蟹熟了，就让人把螃螃和酒送到这亭子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美景，还可以欣赏歌舞。

鱼玄机没有别的想法，韦保衡说在这里喝酒就喝酒吧。在等螃蟹的过程中，韦保衡把小亭周围的景物都介绍了一遍，问鱼玄机：“你喜欢什么花草？”

鱼玄机摇头，“没有特殊爱好。”

“我看咸宜观后面栽着如碗般的菊花，你应该喜欢菊花吧。”

“都是观里的姐妹栽种，跟我没有关系。那里的香樟树倒是我栽的，因为可以防虫，看重的是它的实用价值。”

“对对，香樟树可以防虫，还有药用价值，赶明儿我也买几棵种在这庭院里。”

颖儿正好带着人送来螃蟹，笑道：“小郎真是事事都记挂着玄机姐姐，这会儿又要在庭院里种树了，上次的菊花可没种活。”

鱼玄机笑道：“那菊花也是奇怪，就在那园里种得活，离了那园，移植到哪里都活不了。”

一时，螃蟹上桌，美酒烫好，大家喝起酒来，鱼玄机让绿翘、颖儿一起来吃螃蟹喝酒，说人多才热闹。

颖儿巴不得这样，坐在韦保衡身边，一个劲地夸赞鱼玄机，说她长得美，又写得好文章，总而言之各种好。

韦保衡听得颖儿夸鱼玄机，心里喜滋滋的，乐得多喝了几杯酒。鱼玄机虽然知道这小姑娘讨好人净说让人高兴的话，但俗话说得好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那么喜乐，嘴巴又甜，于是鱼玄机也被她哄得开开心心的。

“有颖儿在身边开心地哄着，人的寿命都要长很多，韦保衡，你捡到宝了。”鱼玄机道。

“哈哈，你这么喜欢，颖儿送给你啊。”

鱼玄机道：“我可不敢要，我若不开眼要了她，小女孩心里得恨死我。”

颖儿乖巧道：“啊，怎么可能？跟着玄机姐姐才是颖儿的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