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亿的心里，他固然爱丽娘的温婉美丽，但更爱的，是丽娘是鱼玄机送给他的，所以，丽娘是很特殊的存在。

“阿薇……”

“贫道鱼玄机。”

万千的言语就此卡在喉咙边，李亿哂笑道：“玄机，若是当初你跟了我，我不会让你进道观。”

“哈。”鱼玄机干笑了一声，很快收住声音，道，“那是不可能的。”

鱼玄机的意思自然是“我是不可能跟你的”，但是听在李亿耳朵里那又是另一层意思，他说：“你看，我对丽娘多好，她常常认为，是老天给了她天大的福气。”

鱼玄机闭嘴不言，只能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丽娘的愿望是不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鱼玄机是不愿意做妾，也不愿意丈夫有妾。她若是愿意，大可以和李近仁相亲相爱，李近仁还会非常迁就她，因为李近仁会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分别。

到京兆府，鱼玄机从车里出来，就看到绿翘和陈韪并排坐在车头。见鱼玄机从车里出来，绿翘当先跳下了车。

鱼玄机问道：“绿翘，你跟过来做什么？”

绿翘道：“阿姐，人是我打伤的，他们要抓就抓我。”

鱼玄机道：“别捣乱了，看不出来她要对付的是我吗？你跟着捣什么乱？难道要进去两个人才好？快走，能保一个是一个。”

绿翘道：“抓我一个就够了。”

李亿拉绿翘去往一边，劝道：“绿翘，别死心眼了。”

绿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亿身上，“员外郎，你一定要帮阿姐。”

“我会的。”

鱼玄机跟着金吾卫往里走，李亿跟在后面想要跟进去，被后面的金吾卫拦住了。

“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李亿道：“我找尹君，关于咸宜观打人这件事我有细节要说。”

金吾卫道：“这件事情我们还没有报上去，尹君并不知情。”

“刚刚不是说直接向尹君报的案？”李亿问道。

“尹君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李亿就喊住前面的领队，“哎，尹君既然不知道你带她到哪里去？”

领队回道：“自然是先关押起来，我等会儿再上报。”

鱼玄机知道其中有猫腻，便站着不肯动了。因为有李亿在场，金吾卫也不敢拿她怎样，领队只好先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黑胖的男人，官职比领队的金吾卫应该要高一些，他挺着肚子，打着官腔，问李亿：“你是谁？我们抓的是咸宜观的鱼玄机，你跟过来做什么？”

李亿道：“在下礼部员外郎李亿。”

男人大概知道报案的是李亿的妻子裴氏，上下打量李亿两眼，问道：“你跟鱼玄机是什么关系？”

李亿道：“朋友关系。”

黑胖男人冷笑道：“朋友关系，应该不止朋友关系那么简单吧。你的妻子来报的案，说鱼玄机勾引她的丈夫，还派人打伤了她。”

鱼玄机脆声回道：“官爷，具体情况亲仁坊的武侯当时在场做了登记，官爷不该听信一面之词就把我抓到这里来。还请官爷依法行使职权，不要滥用司法，否则我将就此提起上诉。”

黑胖男人转身看着鱼玄机，“没想到你还懂点律法。”

鱼玄机不卑不亢道：“不瞒官爷，玄机在出家之前，曾经有一段时间专门研究过大唐的律法。”

黑胖男人点头，“行，你厉害。”他对鱼玄机点了点头，随即又对金吾卫道，“先带她去做笔录。”

“好。”领队应了一声，然后对鱼玄机道，“炼师，请吧。”

鱼玄机冷冷地看了黑胖男人一眼，男人解释道：“我按规定行事，有人来报案，我把当事方叫来询问情况，这都是合乎规定的。”

鱼玄机扯扯嘴唇道：“希望官爷能如你所言，不要将这个询问时间拉得过长才好。”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道：“当然。”

李亿被拦在京兆府外，气恼地带人回家去找裴氏理论去了。

鱼玄机这已经是四进京兆府了，跟着金吾卫往里面走，她也不怎么害怕，脑海里也没想什么东西。反正只要裴氏在京城，就少不了与各种司法部门打交道。

金吾卫让她进了一间房子，就是平常审讯做笔录时的那种房子。鱼玄机很平静地进去了。金吾卫从外面把门给扣住了。

黑胖男人明显是裴氏那边的人，给鱼玄机穿小鞋是很正常的，鱼玄机也做好了穿小鞋的准备，只是不知道这一关又是多久，绿翘等久了会不会知道回去。鱼玄机脑海里盘旋的就是这些东西。她没想过她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因为那都是别人的安排，她焦虑也没有用。

从下午到傍晚，再从傍晚到暗夜，房间门再也没有打开过，也没人给鱼玄机送过一口吃的来。她像是被人遗忘在黑夜的角落。

鱼玄机估计黑胖子就是想饿她一个晚上，然后趁黑夜放几只老鼠进来吓她一吓，不大可能会要她的命。

为什么这么笃定黑胖子不会要她的命呢？因为唐朝很看重人命案，即使主子打杀卖身奴才，也要被判流刑。更别说是在京兆府里出了人命案。黑胖子怎么可能因为裴家的事搭上自己的性命？由此可以断定，关在京兆府是绝对没有生命危险的。

事实上，黑胖子就是想饿鱼玄机一个晚上，连鱼玄机判断中的老鼠都没在房间里出现过。

第二天，黑胖子姗姗来迟，他打开房间的大门，鱼玄机正盘膝瞑目修炼。黑胖子打着哈哈道：“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昨天事情一多就忙忘记了，让你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真是对不起。”

鱼玄机从冥想之中睁开眼睛，对她来说，饿一个晚上不会特别难捱。但早上没吃到东西，让她有段时间感觉特别饥饿。

站起身来，鱼玄机整理了一下道袍，漫不经心道：“既然官爷把玄机遗忘了一个晚上，早上想起来的时候是不是该带份丰盛的早餐过来？即使是打仗，都不应该虐待俘虏啊，官爷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