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嘴唇微微开阖，周清想要开口，但那微弱的意识，却不允许他做出任何除了睁眼之外的动作。

是以崩塌识海为代价说上一句挽留？还是眼睁睁看着蓝彩依离开？

只是转瞬犹豫过后，周清便做出了选择。

张开的眼帘缓缓闭合，隐藏住眼中的苦楚和解脱，或许他本性就是如此自私，比起爱情他很想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见识到更多的风景，只有活着才会有所谓的以后。

“爹爹，囡囡是不是闯祸了？”忐忑的握紧周清的手掌，注意到周清眼神的乐天真心中多少有些委屈。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为什么爹爹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她真的不知道啊。

眼角一滴泪不受控制的划过脸庞，在勉强给了乐天真一个宽慰的眼神之后，周清也不管她看没看懂，便彻底收回了这一丝意识，完全沉浸在了识海当中。

垂目凝望着身下不断凝实显化的神宫，同蓝彩依相识的一幕幕犹如流光一般，转瞬在周清的心头闪过。

脸上的表情或喜或悲，不顾一切的念头起了又灭，可最终千般念头还是烟消云散化作乌有，只留下不变的平静残留在了周清脸上。

面带浅笑着抬起头，也不知怎么的，周清突然觉得自己不在乎了。

他是谁？长生久视的修仙者，凡人终归老去化为尘土，哪管她曾经是多么风华绝代，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捧尘罢了。

爱情可以有，但终究也只是，也只能是他悠久生命中的一抹调剂罢了。

想要和谁永远在一起？究竟得是多么狂妄的人，才能生出这么一个可笑念头？

世事无常，就连当下他都把握不住，又岂敢奢求千秋万世？

长生虽然是他选的，但独自一人看着身边熟悉的一切沧海桑田，变得完全不再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可从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除了他和乐天真这种早已一无所有的人以外，长生不过是一道诅咒罢了。

点点浅笑挂在嘴角，一袭青丝由发根由墨转白，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周清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神宫便已经铸成。

蜕变后的神识扫过，八卦剑阵之下早已空无一物，入眼望去识海之中全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神念。

空虚，寂寥，万古悠悠独自一人的沧桑不断弥漫。

“唉……长生啊。”

轻叹一口气闭上双目，随着神宫中一道道殿门不断紧闭，现实中周清也是缓缓睁开了双目。

“囡囡，我们现在这是在哪？”抬手抚摸着膝前乐天真的小脑袋，入眼看着房中那古色古香一看便不落凡俗的家具。

明明应该打起警惕，可此时周清的心中却满是平静无波，淡定的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唔……师父？师父！”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周清那一头洁白如雪的银色长发，乐天真小嘴一扁差点再次留下泪来。

即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周清满头银发，但乐天真就是感觉心里很疼。

明明容颜还是那副年轻的模样，但她却就是觉得周清老了，不是身体上所谓的衰老，而是心的老去。

“没事，不是你的错，时间到了她总是要离开的，这种事总有一天你也是要学着去习惯的。”

低下头轻捏着乐天真柔软的脸颊，周清一双眼眸中仿佛倒映着一片汪洋。

“还有，要叫爹爹，你怎么又忘了？”

轻笑着手指交错弹了弹乐天真的脑壳，只是一步迈出，周清便直接立在了房间中央，视线透过房门凝视着屋外正在交谈的那对父子。

那种目不可视周遭的一切却自行浮现在脑海之中的感觉，同先前他刻意铺展精神力的时候很像。

只不过更加自然，消耗也更加的微不可查。

“神识原来就是混杂着意识的精神力啊，亏我还以为是什么精神力的升华，还真是走了不少的弯路。”

嘴角挂着点点浅笑，这点欣喜转瞬便自周清心头缓缓淡去，再也掀不起他心湖中的半点波澜。

都说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老师，如果说之前的周清不过是一个强装出大人模样，本质还是一个大孩子的话。

那么现在的周清，或许才堪堪向着成熟，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也说不定。

“走吧，去见见这收留了我们的人，然后我们也就该离开这里了。”

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捂着脑门，装作一脸痛苦博同情的乐天真，周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一缕灰蒙法力便直接将二人包裹在了其中。

随着剑光闪过只是眨眼之间，周清便带着乐天真化作剑光从客房来到了正厅。

“什么人？”

警惕性十足的问话，伴随着兵刃出鞘的声音响彻在周清的耳旁，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此时在周清的眼中却多少显得有些可笑。

警惕再高又有什么用？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徒劳的警惕除了让自己失去冷静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贫道万古飞云宗魏无忧，多谢二位此前的收留，魏某可以答应二位一件事，过后你我两不相欠。”

神色淡漠的看着那正端坐在主位，面上一脸淡定如常的中年人。

即便以对方身上的气血程度来看，周清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是个武尊，妥妥武院阁主的级别。

但这种无比简陋的实力划分，对此时的周清来说真的是没有任何意义。

世界的境界就在那里，就算再过惊才艳艳的天才，无非也不过就是个相当于元神境的实力罢了，论起手段甚至还多有不如。

而周清虽说只是一个金丹，同之后的元神境之间还隔了一个碎丹成婴的过程。

但在有神识的辅助之下，他完全可以施展出元神境的一些手段。

很何况他还是个剑修，直接以神识化剑斩人灵魂什么，根本就是随手而为的小事而已。

“你……”

双眸注视着周清那平静但目中无人的眼神，先前拔剑的青年人直接怒火上头，一双浓眉直接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