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紫缓缓睁开双眸，又一道白光划破了长空，反射到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侧过脸，用手遮住双眼。下一刻，又听见一阵雷鸣，她“啊”了一声，用双手无助地捂住了耳朵，

鲁公见了立马伸出手覆在她的手上，道：“紫儿别怕，寡人在此。”

暮山紫慌忙将手抽回，用被子裹紧了身体，咬着嘴唇，往后瑟缩，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瞧着他。

看了良久，她定了定神，才收回眉目开口道：“妾身失礼了，原来是您。”

鲁公欣慰道：“紫儿来这里，不正是找寡人的吗？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别怕，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暮山紫渐入佳境，放下警惕，她先将湿发理了理，垂于两肩。然后跪在床上，连磕了几个头，道：“妾身失礼了，妾身本是想在宫门口等您，等您出来再说的，现下……其实妾身是想说，能否让季小姐回家？”最后半句，她的声音很低，再将眼眸垂了垂，试探着问。

鲁公不再有亲呢的举动，他坐回床边，问道：“寡人听说季秋是你的主子，你为她卖命，是吗？”

“不，妾身虽身陷囹圄，但绝对不会出卖自己。”女子突然边摇头边大声地说，她瞪大双眸直视着鲁公，此事是她万不能退让半步的决绝。

然后她又道：“之前，叔孙大人要收妾身为义女，妾身觉得这会牵扯到什么利害，断然拒绝了。后来君上要为妾身平反，妾身觉得这样会影响您的声名，也拒绝了。妾身只是想为救妾身于危难的季秋小姐求情，报她的救命之恩。至于卖命一说，绝无此事，因为小姐早已将妾身的卖身契还给我，妾身如今是自由之身。”暮山紫说话间虽然气息不稳，但思路清晰，谈吐举止不卑不亢。

鲁公听完很是欢喜，她与季秋不同，没有那种抵死不从的伶俐，她是娇柔的弱女子。看到她受伤他于心不忍，但她一刻不失傲骨，紧守住自己的底线，这点又和季秋很像。

其实他早就知道，暮山紫原名叫千汐，是千氏家族唯一存世的孤女，千家是名门之后，繁盛之时，官拜司空。在他的授意之下，千家平反之日可期，到那时，暮山紫可不是低贱的奴籍了。

暮山紫见鲁公收回了思绪，她继续说：“季小姐本无过错，长期被拘在王宫，没个名目，恐会惹来非议。妾身在夜溪宫也听了不少，妾身亦担心您的声名会受到什么损害。”

“嗯，你说的有理。”说话间，鲁公不自觉地将手移向了暮山紫的肩。

暮山紫“嘶”地皱眉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鲁公收回了手，生怕哪里弄疼了她。

暮山紫抬头看了一眼鲁公，那是一种安下心来的眼神。她这次从容地下床，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君上恕罪，妾身曾说为您保全清白之身，誓死也不会做那种对不起您的事。妾身想，反正也不会被人瞧见，所以，所以妾身自作主张，前些日用烙铁将那字盖了去。”说着，她为难地解开上衣，果然，那个不堪入目的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血色的小梅花正“开”在她的锁骨边上。

真是个刚烈的女子，品性高洁。正当暮山紫要重新扣上扣子之时，鲁公欺身上前，紧抓着她的手道：“紫儿，你报你的恩，但是施恩之人是寡人，你可知，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电闪雷鸣之下，暮山紫无力抽出那只被鲁公擎住的手，她颤抖着身躯，退无可退，向床的边缘栽去，然后起来继续边退边摇着头惶恐地看着鲁公：“小，小女不知……”

听到此，鲁公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她自称“小女”，这本就是一个清纯小女儿该有的慌张模样。

“好，那寡人告诉你，若你是清白的，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寡人就答应你的请求。”

……

无极宫寝殿，鲁公整理起自己的衣衫，仍意犹未尽地回忆着这朵脆弱的娇花的美好。他背对着暮山紫道：“你且先回去，好好待在夜溪宫，不要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女子哽咽着点头，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应道：“是。”然后缩成一团掖着被子，擦拭着从她眼睛里不受控制流出的液体。她做到了，达到了她的目的，她为自己感到骄傲，可是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季秋睡了个午觉，还算安稳，醒来后被通知可以回家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追音招呼着众人边为她收拾行李，边道：“千真万确，小姐，是无极宫那边传的命令，鲁公直发的手谕。”

“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吗？”季秋好奇道。

追音答：“刚才思音与杳音去打探过了，她们去的时候，只看到二殿下公子衍带着孔丘从无极宫主殿出来，后来经多方打听，说是这两位为您说了不少好话。孔夫子在大周声名远播，他这样的人物都出来为您说情，真是难得。”

季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夫子不在朝为官，怕是不知她的事，真正牵线搭桥的怕是她那位“弟弟”公子衍，唉？平时疾世愤俗的季秋到哪去了，怎么区区半日不到，就变成了个“攀附权贵”的人儿了？她对自己的行径感到十分不耻，失望地摇了摇头。

快出宫门时，一辆马车与季秋的马车在一个拐弯口相遇了，两辆马车并行了很久，季秋掀开帘子，发现对面马车的少女也打帘看她，竟还对她欣慰一笑。

这，不是暮山紫吗？她上边的头发梳成了精致的蝴蝶形状，用蝴蝶掐丝发冠竖着，发冠上嵌了颗明珠。下边的长发自然下垂，清泉般的眼眸上方描了温婉的小山眉，耳朵下坠了两颗星子耳环，出尘若仙，看着像是下凡来的的嫦娥仙子！

她刚想打招呼，暮山紫却收了帘，不知在里面吩咐了些什么，她的马车突然加速，疾驰在前。

季秋的马车却越赶越慢，直至停下，宫门口，有好多人堵在那里，季秋能清楚看见，那堆人里有久违的穆氏、穆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