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灯光啪一声，突然亮起。

乔明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躺在地上的苟日新，已经恢复了正常猫的样子，肚子一起一伏不停急喘。

乔明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膝盖处刚刚被铁索拖曳，跪的没了知觉。她坐在苟日新旁边摸着他的头，眼眶里湿热的泪水，不断滴落在猫身上，化解着他一身的冰寒。

“对不起。”苟日新奄奄一息，声音低哑的说道，

乔明呜咽着摇了摇头，心中有无数的话，却都如鲠在喉。

“你别怕，我有九条命，你杀了我，我还会活过来的。”苟日新一字一句道，“是我欠你的。”

乔明抚着苟日新的手瞬间一顿，颤抖的收缩回去，握紧着拳头狠掐着自己的掌心。

“你知道怎么让我没有痛苦的走，对不对？我不会怨你的。”苟日新努力扯了个笑。

“不要···”乔明低声呜咽着。

“过了今天，就没有下次了，我是个小气猫，只能赔你一条命。”苟日新喘着粗气，急速的咳嗽一声，扯的五脏六腑像被撕扯一般，“快点啊！”

乔明被吼的哆嗦一下，猛地摇着头向后退。

苟日新的视线里，顿时一片猩红的朦胧，他看着乔明的方向，缓声道：“你没听无常说吗？是老子拿走了你的一切。前世，今生，你都在受同样的孤苦。前生的账你大概都忘了，老子也不还你了。可今世，老子不想欠任何人的。”

“苟日新···”乔明低声哭喊道。

“你去和无常说，什么前世福报，统统拿回去，老子不稀罕，什么天罚地罚，大不了一世做猫，比做人舒坦。”

“对不起···”

“靠！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苟日新突然低吼，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震得肋骨痛不欲生，“不敢动手就滚啊，让老子在这儿慢慢等死，也算还你一命了。”

“苟日新！”乔明愤然嘶吼，她爬到苟日新身边，看着满身是伤的猫，想要将他抱起，“即便无常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死的。在我眼里，你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还是我朋友。”

“你傻吗！”苟日新眼前早已一片腥红，他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乔明的面孔，却只是徒劳，“你若是救了我，就得替你姥姥收尸了！”

“你说什么？”乔明浑身一僵，满脸惊愕看着眼前的猫。

“你姥姥，得了乳腺癌，她不想你担心便没有告诉你。活不活的成我不知道，但总归，她的命，比我重要。”

小广场上瞬间寂静无声，乔明呆愣了许久，才消化了刚刚苟日新说的话。惨白绝望的脸上，突然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失魂落魄的向远处走去。

“小明，”苟日新望着模糊的背影，突然开口，“你和无常交易的福报，我不需要。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

乔明在原地停驻片刻，继续朝前走去。

喉咙里突然一阵甜腥，苟日新咳嗽一声，感觉五脏六腑俱裂。

“你怎么了？”一个小女孩蹲在苟日新身边，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的头，“你是惹那个姐姐生气了吗？她不要你了？”

“嗯。”

“我也经常惹我妈生气，我妈一生气也哭。比那个姐姐哭的还凶。”

“是吗？”

“是啊，那个姐姐只流泪，可我妈哭起来是这样的。”说完，小女孩捂着脸突然嚎啕大哭，似乎伤心欲绝。

苟日新微微扯了扯嘴角。

“你是受伤了吗？”小女孩止住了哭，担忧的问道。

“嗯。”

“那怎么办，你这样会死的！”小女孩突然变得惊慌，“我帮你去叫我妈，你放心，我妈是医生，一定会救你的。”说完，小小的身影朝医院大楼飞奔而去。

过了许久，身边突然一阵阴冷，紧接着传来一阵嘤嘤的抽泣声，“我妈不理我了，可是她说过即使我惹她伤心，她也不会不理我的。”

苟日新听着女孩儿的哭声，不禁想到，五岁的乔明失去妈妈的时候，也是这样伤心的哭吗？

“你妈妈是在工作吗？”苟日新低声问道。

“嗯。”

“她可能太忙了，等她睡着了，她就能听见你说话了。”

“可是你怎么办，你会死吗？”小女孩担忧道。

“死了也无所谓。”苟日新笑道，“你不也死了吗？”

“可我妈说，要是我死了，会有仙女姐姐来接我的。”

听了小女孩的话，苟日新想象着黑白无常变成无常仙女的样子，突然想笑，腹腔里顿时一阵剧痛，他平复着呼吸，说道，“今天那两个黑白巨人，就是来接你的仙女啊。”

“啊？”小女孩惊呼一声，突然嚎啕大哭，“你骗人，他们那么丑，怎么会是仙女，丑不拉几吓死宝宝了，我不要跟他们走···”

骂得好！苟日新承受着剧痛，也要大声嘲笑，“那他们要是硬拉着你走呢？”

“我就跑，跑到我妈身边，让我妈用针扎他们。”

“不对。”

“那怎么办？”

“你就骂他们，”苟日新轻声道，“骂的越难听，他们越害怕。”

“怎么骂？”

“说他们丑不拉几，天下无敌。这样骂。”

“我知道了！”小女孩突然兴奋的挥舞着双臂，“我爷爷经常骂我爸，你个龟孙儿，小兔崽子不学好~”

“哈哈哈···”苟日新大笑一声，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却让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怕吓到小姑娘的才思泉涌。

“又丑又黑歪瓜裂枣儿，娶个媳妇儿不好好疼，生个女儿不好好养，天天抽烟喝酒打游戏，老子白养你了！”

“骂得好，一定要原封不动说给他们听，没人敢抓你了。”

“我爷爷还用棍子打我爸，我能用棍子打他们吗？”

“你可以试试。”

“嘻嘻，”小女孩儿高兴的一蹦一跳，“那我要跟我妈说去，我不跟丑八怪仙女去治病了，我要在家陪着她，还让她给我治。”

“嗯。”眼前终于一片黑暗，苟日新微微一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