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念通此话一出，郭靖便连连摇手。

“大哥，这怎么可以？”

“这整个山东地界，这红袄军都是人家李全和杨妙真夫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我怎么可以去夺人家的基业？”

“如此岂非不仁不义之辈？”

“……”周念通沉默片刻，无奈一叹：“好吧，此事先放下，容后再议！”

真不愧是道德上无可指摘的郭大侠，这道德洁癖简直了！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事儿终究不能强迫！

好在那李全杨妙真夫妇在原着里虽然表现得有些不堪，历史上还一度降了蒙元，但起码直到现在，他们抗击蒙古兵，保山东一带百姓安宁的意志还算比较坚定的……

其实在周念通这等现代人看来，觊觎红袄军基业，这事儿虽然确实干得不怎么地道，可是在抗击外虏的大义旗帜下，真要做了又能怎样？

就把这比做一场商业运作吧，无非是动些商业手段，搞个股权转移什么的……

不是很普通嘛！

他把郭靖早早叫出来，原本也没指望能说服他，不过是另有打算而已。

我们这边不动手，可以给别人制造机会嘛，后发制人的话，道义上便没问题了吧……

那李全夫妇想来早已发觉郭靖几人现在在历城军民之中的威信，却不知他们会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他们对周念通与郭靖的实力有所了解，有二人在估计不会轻举妄动。

此刻二人离开历城，若是李全他们当真有心发难，必然会认为是一个好时机！

政治上的博弈相当黑暗，为了手掌大权，道义什么的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枷锁，李全夫妇虽然还不是皇帝，可毕竟也是一方割据势力了。

若是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样的雄主，想来对于自己驾驭人才、掌控全局的能力充满自信，只会欣喜手下又多一员大将，毫无芥蒂赐予兵权。

弱一些的好比刘邦、赵匡胤那般，也会以大局为重，待尘埃落定后再考虑其他。

再差的便是宋赵构、明崇祯之流，前有大敌的前提下先自毁栋梁了……

就不知这李全、杨妙真二人会如何做？

反正还留在历城之中的周家二少周恒通，虽然相较而言名声不显，实际上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无人可以撼动！

真要闹起来，吃亏的绝对是对方那边……

周念通打定主意，便与郭靖一同在火堆边静坐，挨过这一晚。

而历城之中，除了聊天聊累了之后手牵手同榻而眠，仿佛并蒂莲花一般的李莫愁黄蓉二女，亦是暗地里有些风波不定。

杨康正在请周家老太爷周伯通，以及二少周恒通饮酒，谈笑风生。

虽然老顽童喝了两杯就晕晕乎乎不知所云，虽然周二少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冷淡，但杨大公子却是连连劝酒，殷勤备至，言说与周家伯父、二哥虽是故人却聚少离多，此番难得相见自然要多多亲近；

幕僚柳常在，正与前蒙古文官耶律楚材喝茶，后者被周念通掳了来，前不久又听说连同家眷也被从蒙古带了出来，正在前来中原的路上，只得苦笑着安心留在历城，算是投了红袄军，确切地说是投在郭靖麾下。

这两位胸有丘壑的大才一见如故，已是至交好友，此刻笑吟吟一同饮茶谈天，眼光闪烁间心照不宣，似乎在对某些有可能发生的事已经作好充分准备；

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中下层人员亦是惴惴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心惊胆战等待，俱都彻夜难眠。

此外便是李全与杨妙真夫妇，这二位大佬作为红袄军的掌控者，其房间内烛火一夜未熄。

他们俩是红袄军之主，自然不可能安排人监视，不过据某位自称是不小心经过二人住所的有心人所言，似乎从里面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还是那位不小心再次经过二人住所的有心人发现，屋子里曾经发出过指令，派人下达给东面红袄军大军的……

然后，又被屋子里极快发出的第二个指令给截下了。

再之后又是数道指令接二连三发出，且大多互相矛盾，仿佛是持不同意见的两个人分别发出的……

如此折腾到将近天明方才平息下来，终于再无生息，似乎是达成了共识。

这一夜便在众人或安逸、或淡定、或期待、或紧张的情绪中度过，等到天明鸡叫，竟是什么也没发生，有不少人异口同声长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

第二日，第一缕阳光射入山洞，周念通从深层次的休息中醒转过来，睁眼走出山洞，伸了个懒腰。

他朝着历城的方向出了会儿神，转头对同样醒来的郭靖笑道：“行了，咱们去找那窝阔台吧！要是去的巧，说不定还能蹭一顿早饭！”

“……”

二人就着一处山泉水洗漱了一下，便径直来到蒙古大营。

此刻蒙古营中的众多兵卒亦是刚刚从梦中醒来，逐渐热闹起来，兵戈铿锵，马鸣萧萧。

他二人多次闯蒙古大营，早已是轻车熟路，此刻运起轻功在各个营帐之间纵横，寻常蒙古兵只有少数人能见人影闪过，细看却又无踪，只能怀疑自己眼睛。

很快二人寻到窝阔台大帐，进入其中。

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王子殿下正在用餐，照例一大盘肥腻腻的手抓羊肉，两壶美酒！

——话说你这还是当王子的呢，懂不懂什么叫做养生啊，大清早的喝酒吃肉！

诅咒你早日三高！

窝阔台见营帐门一掀，走进两人，竟是头也不抬，只顾喝酒，嘴中咕哝一声：“来了啊！”

“来了！”周念通笑嘻嘻拉着郭靖坐下：“话说你竟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废话！”窝阔台撇嘴道：“我这营帐你跑过几趟了，你自己说说数得清吗？”

“我这营帐里面所有布置，你怕是比我都熟！”

“——我都怀疑，说不准等我什么时候回到草原上，跟自己王妃敦伦的时候，你都会神出鬼没地冒出来！”

“——那不会，咱不干这种煞风景的事儿！”周念通打断了王子殿下喋喋不休的抱怨，“说说吧，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这突然就撤军了？”

——总不会数万蒙古大军真的被我老弟周恒通一个人给吓坏了吧？

“——干嘛，你舍不得我啊？”窝阔台又是一撇嘴：“现如今这历城就跟鸡肋一般，打又打不下来，驻扎在那边空耗粮草，士气一天天降低！不走，我还等什么？”

他看看正在思考的二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父汗下令，让我率大军回返！”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