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兰抱着黛尔跳下的一瞬间，昭阳撞破金属窗框从四楼冲出，破碎的玻璃渣撒了两人一身，俯下身，像飞鹰抓取猎物一样抓住了索兰的双肩。然后展开双翼，几人下落的躯体变得缓慢，高度重新拔升。

“咕……”索兰惊惧地看着身下不足五米的机器人群，它们成群结队赶来，像是沸腾的海洋一样，无数双包裹着人造皮肤的机械臂向上伸出，只要被抓住便立刻会被无数的手臂撕成碎片。索兰感到头皮发麻，向上缩了缩垂下的腿。

“昭，没，没想到你还能飞啊，快离开这里吧！”

索兰抬起头向昭阳招呼道，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向后看去的动作，索兰心头闪过一丝惊疑。

从四楼窗口紧接着跳出了几个机器人，它们向着昭阳飞来，在空中撞在了昭阳身上，然后死死抓住了他。后续的几个机器人重复了这个过程，瞬间昭阳的身上堆满了机器人。

突然增加的重量让三人猛地下坠了一截，下方无数张牙舞爪的机器人已近在眼前，索兰面色变得惨白，他大喊着：“上升！快上升！”

要是坠落下去是什么结局，下面那些机器人通红的双眼已经告诉他们答案了。

“闭嘴，我会不知道吗！”昭阳拼命拍打双翼，才勉强稳住晃荡的身躯，在机器人头上两米处稳住了身体。他身上的机器人正在伸出手撕扯他背上的翅膀，他在不断地摇晃中掏出枪，拼命做着抵抗。

“喂！快点搞定啊！！下面、掉下去可是会死的啊啊啊啊……”索兰呜咽着，抱住黛尔的双手有些发抖。慌忙中他感觉到了手上的重量，突然间他变得极度冷静，先是看看怀中昏睡着的黛尔，又看了看下方躁动着想要把三人撕成碎片的机器人群，又比对了一下因压在身上的重量而不断下降的昭阳，三人的距离在越来越接近下方的机器人。

翅膀与身体的连接处爆出电光，因为在不断挣扎中，向自己背上射击的子弹大多数空掉了。一个机器人的手扣向昭阳的面罩，视野被挡住了，他拼命挣脱。现在索兰要抱着黛尔，无法帮忙，自己又至少有一只手要抓住索兰，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它们的对手，要想个办法才行。

“抓紧了！”说着，昭阳猛地扇动翅膀，身体猛地向前旋转起来，身下的索兰惊叫着，他背上的机器人被甩飞，但手臂却紧紧抓着。昭阳一拧腰，双腿踢向背后的机器人，将它踢飞。坠落的机器人甩在地面的机器人堆中，迅速沉了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

就在这时，地面的一个机器人跳了起来，扑向挂在昭阳下面的二人。索兰受到惊吓，本能地松开了抱住黛尔的手，把机器人推了出去。

“笨蛋！你在干什么啊！”注意到此事的昭阳怒斥一声，主动下降高度，抓着索兰肩膀的手臂一路滑下放低他的高度，才使索兰勉强抓住了黛尔的手。

三人手拉手拉手，吊在了半空中。最上方是疯狂扑腾提供上升力，和爬在身上的机器人竭力抗争的昭阳，索兰抓住昭阳的手吊在他身下，另一只手拉住了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黛尔，她就那样摇摇晃晃地挂在最下方，全身自然垂下。因为高度的降低，下方躁动的机器人浪潮差一点就能伸手够到黛尔无力垂下的脚尖了。

“别放弃啊……”昭阳咬牙切齿地说着，有个机器人似乎是想要撬开他的假面，用双手抓住昭阳的头上下掰着。在一片慌乱中，他放下已经没用的加特林，用拳头一下接一下捶打着机器人。

他的摇晃沿着这条人柱传导下去，索兰的身体和悬在机器人上方黛尔的双腿也摇晃起来。下坠的高度低到黛尔晃动的双脚时不时擦过机器人的指尖。

“诶，昭，我说啊……”索兰望向下方，黛尔已经快被机器人抓住了，她的双腿就像是上好的诱饵，机器人们就像是争夺食物的猴子一样争相跳起抓向她的双腿。但她的双腿荡来荡去，巧妙地从机器人的手掌中逃脱，宛如在戏弄它们一般。

要是黛尔被抓住，自己三人肯定会被下面的机器人拽下去，这是毫无疑问的。在索兰眼中，黛尔的存在变得像是一个符号，或者说在他眼中一直如此。她和质量划上了等号，就好像坠落的热气球中的乘客一般，他的思维也在向“抛下什么东西才能阻止坠落”贴近。

他迟疑地开口：“只要把她丢下去，我们就不用在这群机器人中间担惊受怕了吧？那样我们就能安全逃出去……”

“你这混蛋……那这样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昭阳“咯咯”地咬着牙，面前的机器人已经被他捶打的开始变形，逐渐爆出电流和火花了。

“不是我们，而是你才对吧？一直带着我四处跑的人是你，自顾自就把别人的性命带到这种险境……你就这么以自我为中心吗？”

“只考虑自己的自私鬼，是你才对吧！”昭阳抬起脚，踢开坠在身上的机器人，它松开一条手臂，半个身子从昭阳身上脱离，但还有一半死死抓着。昭阳还时刻注意着身下的情况，不时晃动手腕，让挂在最下方的黛尔不被机器人所抓住。

“只考虑自己有什么不对吗！试炼者不都是这种人吗？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着想罢了，没有像你一样把别人卷入危险！”

“这样啊……你是这么理解的啊……”昭阳默念着，面前的机器人已经快被他攻击到报废，而扒在背后的机器人也因为不断地晃荡，摇摇欲坠。

他低头看向索兰，在被飞鹰和加特林形状复眼遮挡住的眼中，他看到了深深的寒意，那目光如同深渊一般。

“那么换言之，把你丢下去也是一样吧。”他冷漠地说着。

“欸？”索兰愣住了，然后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只要松开手，我的重量照样会减轻，如你所说，要是我有舍弃她的理由的话，同样也有理由舍弃你。这样一下减轻两人的重量，我就更能原理危险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住手！”

“为什么不呢？反正只考虑自己又没什么不对，如果不能救她的话，我又何须救你呢？”

索兰逐渐认识到昭阳是打算动真格了，立刻求饶，“我、是我错了，请千万别松手！我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我会好好照顾她，一定会抓紧她的！”

“这不就对了吗……”昭阳嘴角展露开一个愉悦地微笑，虽然他知道没人能看到。

刚才的时间里，三人依旧在不断下降着，地面的机器人已经能够伸手抓住黛尔，已经有一个机器人抓住黛尔的腿，沿着她向上攀爬着，想要把两人拽下来。

“完了……太迟了……”

“不……”昭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弯曲握拳，将面前的机器人一下子打飞了出去。

“我已经说过了吧，我要带着每一个人完好的活着出去，这可不是什么漂亮话或者夸大之词……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我想要救谁，都是没有理由的，只是因为我想，所以才那么做！说是为了自我满足也好，还是装出来的伪善也罢，我就是要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不是昭阳了！！！”

他大吼一声，背部的装甲终于在不断被攻击的情况下裂开了，但是昭阳反而笑了起来，剧烈的蒸汽从里面喷出，紧接着成束的触手穿透白汽，将背上的机器人刺穿扔了下去。然后失去重压的昭阳再度展翅，飞鹰的力量流动着，他一只手握紧加特林，另伸出一条触手，转动着加特林圆形的弹舱。

“……40！50！”在计数数到50的时候，昭阳把飞鹰加特林者扔到空中，用触手接住，围绕身体旋转着，暴烈的弹雨射向地面，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特化强化的子弹形成小型的火焰飞鹰，数十发特殊弹药呈现散落的光雨的形状落下，地面立刻尘土飞扬，机器人被这攻击弹开。

挣脱下方的束缚后，昭阳带着那两人展翅高飞。

“呼哈……呼哈……”索兰喘着粗气，把吊在身下的黛尔拽了上来，她依旧双眉紧锁，好似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现实的危机一般。索兰把她的手递给昭阳，这时昭阳感觉到她的体温似乎已经降了下来，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昭阳的手，好像在告诉他她不是毫无意识，她知道是谁保护了她。

深灰色的天际好像被扯开了幕布一般，光亮再临，太阳再度回归于人们面前，向这座城市中挣扎求生的试炼者们降下了生命的曙光。蓝天之下，是三人飞行的身影。

”终于……可以逃出去了……“索兰望着身下的城市，依旧惊魂未定，越来越靠近城市的边缘，他这才有终于逃出生天的感觉。

“要来了……”昭阳自言自语着。

索兰对昭阳的自言自语不明所以：“是什么？还有什么？”

“在那里！”昭阳向后转去，飞鹰的视觉领域全开，周身数公里的景象都化为数据矩阵呈现在面罩内的屏幕中。

一个不断放大的小黑点出现在视野，一瞬间就来到了眼前。

依旧是那战斗机上发射出的超音速导弹。

早就有预备的昭阳把拉着的两人扔向半空，羽翼迅速蜷曲，在身体周围形成气流，把三人吹开了导弹的轰击范围。

紧接着又是数发导弹的开场。被昭阳举起加特林，逐个在空中拦截。

因为这次昭阳没有低空飞行，仅仅在高于楼层一点的低空飞行着，被破坏了尾翼的导弹斜斜地命中了一旁的大楼，在短暂的爆破声中，小范围内造成的极大的破坏使得大楼砖瓦横飞，从中段断裂倒塌。

几架飞机很快就和昭阳并行着，机载机炮向昭阳吞吐猛烈的火力。

上次使用气泡飞鹰加特林形态依旧应对的无比吃力的昭阳，这次更别提有多狼狈了，上下翻飞，像是死前拼命扑腾的飞蛾。

索兰和黛尔还在不断下落着，昭阳与战斗机的战斗，他们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

在他们落到一栋大楼背面的时候，昭阳一个俯冲在空中接住了下落的两人。

“那究竟是什么……居然这么强大，那就是死亡……是死亡的象征……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我们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