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大单于
作者:墨茗忧伤 | 分类:历史 | 字数:12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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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战后金帐理琐事,征马河西显人祸
送走了西域三王和诸将,进帐后冒顿望着坐在案边沉默不言的赵炎,问道:“你可是觉得我又滥杀了?”
赵炎添酒一杯,缓缓说道:“秦并天下,杀人百万,尸横遍野,遂至二世而亡,但愿单于勿忘当年九原习文,莫要走了老路。”
冒顿屏退左右,沉声道:“历来开疆拓土,无不施威用兵,未曾听过无威而得土者。
金帐新服西域,必要先使西域诸国惧我,顺我,方能认我,此战之功也。
待日后本单于崩亡,二世单于略施恩德,轻贡赋,则西域必然民心归附,渐渐与金帐融为一家,此乃松紧之策,亦是当年先帝未成之业。
再说了,诸国贵族力不足以成秦末之势,诸国能存,皆仰赖大漠山高阻碍用兵,可谓成败皆在此处。
金帐扼守要道,使其国不得相联,一国反,则召周国之兵,以小御大,亦可省金帐靡费,所得多矣。”
赵炎闻之默不作声,冒顿亦不做赘述,君臣两人各有想法。
就在冒顿战后忙着举政西域时,在伊列水河谷通往焉耆西部草原的南山中,塔塔率领月氏大军在狭小的山谷中穿梭,他们的目标直指焉耆西部草原。
在山地中艰难行进的大军,连续的翻山作战令上全军卒深感疲惫,塔塔望之面色凝重。
月氏大军在天山北道被阿尔斯楞堵住后,塔塔便决定调转主力,带着大军翻山进入焉耆西部草原,配合西域联军一举吃掉在员渠城下的匈奴金帐主力,此举得到了贵族们的普遍支持。
“大王,前面有人来了。”
塔塔寻声望去,信使在山道上辗转腾挪,好一会才走到跟前,将怀中的密信递了上来。
看后的塔塔面上难掩失落。
望着大王难掩失望,意识到不对的直支都恩拔赶忙问道:“大王怎么了?可是员渠城有变?”
纳氏干也循声望了过来。
瞧着急切的二人,塔塔苦笑道:“传令下去,大军停止继续南进,后军改前军,返回伊列水。”
直支都恩拔一听此令立刻炸了,激动的问道:“大王,这是为何!”
塔塔无奈道:“前线斥候送来员渠城的最新情况,昨日冒顿在员渠城下大破联军,四国联军尽没于开都河畔,西域诸国已经是匈奴人的了。
在焉耆王博珺文虎的引导下,匈奴的黄部狼骑已经入驻焉耆西部草原,我们错失了机会。”
“啊!”
“什么!”
“联军就算是十万只羊,也够匈奴人抓上三天的,为何短短一天就败了?”
不在理会诸将的吵闹,塔塔转身道:“回军伊列水,趁着匈奴人处理西域的后事,王庭也要早做准备,诸位,准备抵御匈奴人的再次进攻吧。”
......
夜色的大帐中,牛油灯下冒顿认真看着国内发来的时报,而在案下的不远处,德努阿大拜在地,已经半个时辰。
按德努阿这个年纪来说,冒顿此举必然是苛待了,但一想他在天山北道的所作所为,冒顿就算现在下令宰了他,贵族们也挑不出毛病。
拿捏时机的冒顿感觉火候到了,遂抬眼问道:“王叔,北道战败已过月余,你知道为何本单于现在才叫你来吗?”
一声王叔,德努阿不安的心放下了一半,摇头道:“不知。”
冒顿起身走到金帐挂着的西域地图跟前,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龟兹,随意说道:“延城,是金帐选定统御西域的核心,王叔带着五千骑,去帮金帐拿下吧。”
德努阿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后便扶胸应诺。
明白冒顿意思的德努阿起身告退,作为老一辈的台面人物,他的仕途走到了尽头。
望着德努阿出帐的背影略显萧索,冒顿缓缓道:“王叔,选个儿子去北疆吧。”
德努阿身形微颤,应声道:“老臣谢大单于。”
呼延铁托、阿矢斯力近些年来相继病故,德努阿亦将退位,金帐朝堂上老一辈的匈奴贵族们,也到了花落尽终的时候。
龟兹主力尽丧员渠城,沿途没有一合之敌,德努阿率领五千骑兵顺利的溯河而上。
不多几日,就传来右谷蠡王德努阿攻入延城,鲜血的滋味刺激他狂性大发,带领所部兵卒进城屠杀。
经过三天三夜的血色长夜,延城为之一空,封纳罗得到了金帐最高的致敬,斩尽杀绝,龟兹王室无一幸免。
为了平息龟兹民怨,金帐罢免了德努阿的右谷蠡王,调其回漠北草原养老,终生不得再进西域一步。
员渠城大战和延城屠城的消息传遍西域,在金帐塌天般的重压下,西域再无一国胆敢质疑金帐的虎威。
跟诸臣讨论后,金帐将龟兹的原都城延城改名天南,意思直白,天山南边的重城,作为金帐统御西域的支点。
金帐将设立天南王统御西域南北两道诸国,冒顿决定迁草原各部,以及九原、辽河的农夫填充天南城,并将河西放牧的右日逐王部迁徙到龟兹故地,立者蔑台为第一任天南王。
在冒顿的授意下,者蔑台带领匈奴大军代金帐接收姑墨国、疏勒、莎车等国投降,确立主从,再配合南道的匈奴大军,逐步完成了对西域的鲸吞。
在员渠城战场上,冒顿亲眼见识到了自家马政的不足,大宛马种的获得必然被提上了日程。
金帐派出柯世列为主使,莎车王盖提拉为副使,带着十匹黄金铸成的金马,翻过葱岭去大宛国置换种马。
面对东方巨无霸般的匈奴势力,大宛王忌惮于匈奴人近在咫尺的兵锋威胁,在金帐付出代价后,任由柯世列挑选两千匹大宛马东行,不过等使团归来,也应是数年之后了。
虽然在员渠城大战中,匈奴骑兵很好的完成了定鼎一击,但在不远的河西,冒顿派去征调西征所需战马的特使兰芪,此行却生出了变故。
为了赶时间,兰芪并没有途经沿途的部族,待他赶到昭武城马场时却发现,此时马场内只剩下些口齿过大的老马百匹,连种马都没剩几匹了。
要知道自金帐打下河西以来,浑邪王部所辖的昭武城马场,一直是金帐着重培养战马的地方,为此冒顿将单于庭主持马政的桑干派来河西,就是为了在河西兴马政。
桑干的带领下,河西马场不负所望,已经有了后世山丹军马场的影子,源源不断的为金帐作战提供战马。
昭武城马场作为帝国国内支柱性马场,又因为它独特的地理优势,路近西域,是金帐西征不二的战马供给地。
兰芪的记忆里,河西马场只有在西域联军东侵时,有过一次迁移,其后基本没有能威胁此地的势力,但此时为何会如此萧条,要知道大单于年前西征时,此地在金帐册上尚存五万匹战马。
兰芪派人去问了几个当地的马倌,一切都明了了,浑邪王部居然敢谎报战马数量,将金帐原本拨付用来喂食战马的军粮,尽数跟南面的羌人换成了羊,多年下来,整个浑邪王部上下可谓是肥的紧。
望着闻讯快马赶过来的几个浑邪王部老贵族,兰芪指着鼻子怒喝道:“你们这帮国家的蛀虫!自己去金帐和大单于请罪吧。”
话罢兰芪转身上马,作为四姓贵族之一的他谁的面子都不给,径直打马而走,只留下浑邪王部的贵族们面面相觑。
见兰芪的背影消失在草原上,其中一个贵族慌乱的问道:“这可怎么办?兰芪是单于近臣,这事怕是要捅上天了。”
几个受不了打击的贵族腿一软,直接瘫软在了草地上。
为首的述图虎喝问道:“怕什么?再过半个月,我们从漠北买的马就应该到了。”
“那些马加起来还不过万匹,跟金帐册上的战马数量还差的多哩。”
述图虎眼露狠色,冷声道:“那就上报金帐,河西近些日子起了大疫,战马病死无数。”
“可兰芪都已经知道了。”
述图虎心生歹意,面露狰狞的狠声道:“往西域的路上马匪遍地,谁知道他是单于的亲卫?”
“啊!这,会不会有些冒险了?”
述图虎冷眼一瞪,威逼问道:“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诸贵族都低下了头。
述图虎骂道:“行了,别在这里假惺惺,分羊的时候没见你们谁心情低落的。
去,先把那几个多嘴的羊倌给我埋了,开动!”
接下来的数天内,兰芪拒绝了前来游说的贵族们,不胜其烦的他草草收集了些证据后,便决定早日启程,回金帐交令。
兰芪的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浑邪王部的贵族们,令他们决心铤而走险。
兰芪前往冥泽大营的路上,野外宿营时被数百马匪团团包围。
抽刀抵挡的兰芪至死都没想明白,这些人居然敢在匈奴国内截杀金帐特使,难道他们不知道此举形同反叛?
拼杀下屠耆亲军一个个倒下,这也意味着浑邪王部的贵族们,将唯一能救他们的贵族集团推向了金帐。
兰芪身中数箭,在不甘中轰然倒下,述图虎带人报复性的对他的尸体进行砍杀。
这场激战半个时辰的截杀战后,野营内无人生还。
述图虎望着引燃的营帐,烈火将独属于屠耆的狼头图案吞噬,他在马背上碎了一口,带领骑兵趁夜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