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说，她多想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睁眼的那一刻，刺眼的阳光几乎要灼瞎她空洞的眼眸，她能感觉到，身体每一寸骨头都像是散架般疼痛。

她哭不出来了，眼睛干涩生疼。

“阿罗。”

苏晴知道我守在她身边，守在病房旁，一刻不离。

“你想吃什么？”我觉得我的语气实在是太牵强了，甚至于有些哽咽“阿姐给你炖了鸡汤。”

她没有说话，目光失去了一切的颜色，直愣愣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这样的苏晴，简直脆弱到让人不敢触碰。

“苏晴，没事了。”

她的身体微颤了一下，那是害怕的象征，最后在寂静如雪的病房里小声嗫嚅“这个世界好像没光了，又或许，只有我的世界没有光。”

“我在。”

“没用的。”她连冷笑都不屑“阿罗，你可怜我，像可怜路边的野狗。”

我不说话，病房里一度陷入沉默。

良久，苏晴忽然伸手抚摸自己的腹部，小心翼翼的，连语气都有些发颤“你说实话，我是不是怀孕了？”

“已经两个星期了。”我没有否认。

她听完冷笑“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活的下来，是和我一样命贱吗？”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许久，原本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人突然掀开被子，手背上的点滴针被强行抽离开，腥红的血埋没了针眼。

“苏晴！”

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紧紧抱住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猛力挣脱了我的怀抱，虚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仰，扑倒在地。

我扶着她的肩膀，白衬衫上有一道血痕，是苏晴手背上擦下的。

她直看着我，头发蓬乱，活像个索命的女鬼，下一秒就歇斯底里的朝我大吼“他为什么要活着！他应该死去！现在离开马上就死去！”

“苏晴！他是个生命！”

“可是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我那些个夜晚！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选择我当他的母亲！”

她开始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肚子。

我抓住她的手腕，紧紧的。

两个人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肯罢休。

苏晴手背上的血流下一条绵延的痕迹，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她低头去看，忽然间就笑了，苦涩至极。

“阿罗，放过我吧，我真的活够了。”

“凭什么！”我把她摁在怀里，死死的“苏晴！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这根救命稻草还没有断！你凭什么就先放手了！你有什么资格比我还先放弃！”

“我很累。”她的语气飘忽不定。

我感觉眼睛干涩的发疼，却还是温和下来安抚她“累了就睡一觉，无论你何时醒来，我都在你身边。”

她没说话。

我天真的以为她安静下来了，轻轻的松开了她，身子却在下一秒被她狠狠推开。

她转头去拿床头柜上果盘里的水果刀，朝自己腹部的位置，没有犹豫，甚至于嘴角还带着释怀的笑容。

可是，没有扎下去，水果刀停滞在了半空中，血顺着刀锋一路流下，醒来后没有哭过的苏晴终于在这个瞬间哭出了声，对着我，对着手里紧握着水果刀的我，嚎啕大哭。

这一刻，我似乎感觉不到刀刃镶嵌在手心里的剧痛，只是在想哭出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