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牢房前。

外面的天光时明时暗，不知道又是哪家的仙子不小心弄撒了一片星辰，在这昏黄的天空中不停闪烁。

氤氲的光雾透过牢房上的孔洞，洒下一片绚烂，可此时的二人谁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片死气空间中的一丁点明亮。

“你说什么？”

释卿没等她说明，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慕炎说里面有人。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话，可释卿却听出了里面不一样的意味，里面可能是水灵的党羽，也有可能是某个好奇的士兵，但这些最有可能性的人们都被释卿一一排除。

而慕炎接下来的话也让他更加笃定，那里面藏着不可告诉人的秘密。

“我看到了，一定有人在客间里喝茶。”

会是思念玄夜的故友吗？释卿想。

慕炎又道：“干脆，我再去看下一吧。”

说着她又转身欲走，这时释卿忽然拦住了她，忙道：“等等，不行！”

慕炎转过身去看着他，“为何？”

释卿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面色沉凝，看他的脸色似乎正因为什么事情而焦灼。

“今天，先算了，你好好休息……”

释卿说完这番话后，不再看慕炎，转身便离开了牢房。

慕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呆立了半晌，坐在了一席草垫上，默默的盯着那一片绚烂渐渐退到墙根直到消失……

……

从牢房出来后，释卿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他现在需要一个出口，给自己一个理由。

就这样在混沌中走着，不知不觉却忽然停在了风渊的宫殿前。

自从上次他已经委婉说明自己并不想参与进这场乱斗中后，释卿便很少见到他了，就连日常主持的天界召会也不曾见到他的身影。

不知道这人此时干什么呢？

释卿甩开脑子里的一堆浑浊，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风渊的寝宫不似别家仙门，一般都设有看门的仙童，而这里除了两只看起来只有装饰功能的仙兽就灭有其他的了。

这些仙兽生的漂亮，智力却不怎么样，看着释卿只是眨巴着眼睛，完全没有什么看家护院，通知户主的作用。

释卿摇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门，清香扑鼻而来，这味道倒是让他熟悉的很，早前翁蕴就总是让他在自己的寝宫前厅种些花草，因为带兵的关系，前院挂着的都是些兵器，翁蕴说种些活物多少能养养他那冰冷的性子。

理所当然的，他拒绝了。

可这几日，或是混熟了，翁蕴竟擅自主张的在院子里种了起来，不过他并不知道翁蕴种的是什么，只是味道闻起来和这里的一样。

前院，风渊正陪着自己那小仙兽玩，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竟然是释卿。

对上视线的瞬间，释卿的脚步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而这时，风渊却先他一步走到了大门口，道：“仙君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坐坐再走？”

风渊这个人善于察言观色，看人所想，而释卿则是个与他相反的，什么事情都藏在心中，旁人有时候也在想分明是个闷葫芦，反倒取了个豁然疏狂的名字。

释卿抬眼看了风渊一下，终是叹了口气，低着头又转身跟着风渊走进了主屋。

路过那一片自然的花圃，释卿停下了脚步，风渊倒是也不催促他，站在旁边一起欣赏起来。

半晌，释卿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这是何花？”

一片淡黄色的花海静立在释卿的面前，仔细瞧的话，那是又一朵朵白色的柔瓣组成，花瓣的中心，黄色的蕊头立在其中，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授粉的季节。

旁边的几朵花瓣上有的都已经被沾染上了黄色的花粉。

偶有风飘过，就总会闻到淡淡的香味。

释卿的视线下移，没想到竟看到了黝黑的泥土，他有些惊讶的看了眼风渊，“这是你亲自种的？”

风渊笑着点了点头，道：“没想到释卿仙君竟对这花花草草感兴趣，这的确是我自己种的，叫月橘，若是仙君喜欢我回头送……”

“不用了……”

释卿连忙拒绝，“我今日来找你也不是为了看花的。”

风渊点点头，释卿也不再停留，径直走了进去。

进到了屋内，风渊斟上了被茶放到释卿的手中，平静问道：“仙君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释卿低着头，紧握着手中的刀，发出“咔咔——”的声音，忽然他抬头道：“你早就看透了对不对？”

风渊没说话，只是一如往常的低眉垂目，轻轻的吹着手中的热茶。

“在这场内斗中，你早就明白了是不是？”

风渊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辜被夺去自己喜爱食物的孩子，但这眼神也只是转瞬即逝。

“仙君可是知道什么了？”

知道什么？释卿反复的问自己，说实话他什么都不知道，可直到慕炎说玄夜的家中有个人，那一刻他竟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她，相信了一直以来和天帝站在对立面，心中的那个自己。

只是他还不愿意承认，一直以来，他对待天帝的态度都是恭敬，顺遂，对他的命令几乎没有质疑，因为他相信着，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有着自己的理由。

所以，玄夜一定是那个背叛天界的，祸害苍生的，这个人必须死。

而他也听从天帝的话，将手下的人派到下面，寻找这个叛徒，可就在刚刚他动摇了，那个一直在自己心中屹立不倒的信念开始出现裂痕。

他疯狂想要修补，却无能为力，他找道了风渊，想听他给自己一个主意，可看到他的一瞬间，几乎不可扭转的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自己是对的，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是对的……

释卿端着那已经半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道：“我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所以仙君打算怎么办？我没记错了话，你现在正站在另一边吧？”

释卿点点头，道：“今日前来就是想请阁下为我指一条明路。”

风渊顿了一下，摸着下巴，道：“这，可就难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