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钰的话很长，又很能打动人心。

她不想留给自己遗憾和愧疚。

在这一刻，她只是想将最想诉说的话和盘托出：

“白烟罗，我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亦不想知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

“因为，那已经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

“我只希望未来的你，还不会太坏。”

“有些事情，我不是傻子，也并非看不明白，而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白烟罗，何必顾及太多，好好活成自己，很难吗？”

凤钰发自于内心的叩问，哪怕是白烟罗，却也在心生几分惊惧的同时有了许多的触动。

她，竟然已经将自己看透到了这个地步？

他自以为无懈可击的伪装，终究还是在她面前露出了破绽。

或许，这便是他唯一命中注定的劫数吧？

白烟罗垂下了眼眸，神色黯淡无光，苦笑一声道：

“殿下不也是不曾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吗？”

“这世间，总有许多束缚，有些责任和使命，甚至让我们不得不去自坠牢笼。”

“遵从本心，行止由心，真的太难，太难……”

白烟罗语调有些凄凉地说完这些，忽然间又抬起头，目光锐利直逼眼前的凤钰，一字一句地开口发问道：

“殿下，如果臣侍真正想要的就是殿下，殿下你能把心给臣侍吗？”

最后这最关键无比的问话，落在凤钰心中，在这一次，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酸楚和无奈。

同样的，她似乎，在白烟罗的眸子中看到了真心。

或许，这便是……

但不论是谁说这样的话，除了萧白，她都只会坚定不移地摇头拒绝道：

“不，我不会。”

凤钰目光如炬，她定定地看着面前躺着的人，用最郑重的语气开口道：

“本宫身知责任重大，自然不可能真正行止由心。”

“但本宫已经在努力地对得起自己活着的每一天，不给自己留下诸多的遗憾。”

“人生不过就是这一辈子，难道你真的要等到死去的那一刻才去后悔吗？”

“白烟罗，哪怕一次，你为自己活过吗？”

最后的话，说得很凌厉和直击人心。

落在白烟罗，却如同石头砸在了水面上，荡漾起一阵又一阵的波纹，不断地碎裂却又重新恢复平静。

他抿了抿唇角，似乎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不知道是在考虑凤钰所说是否正确还是在犹豫着什么。

凤钰看着白烟罗突然间陷入了沉寂，也无法再继续开导下去，只好开口道：

“白烟罗，你的路，终究还要你一人去走。”

“你的未来，抉择权在你手中。”

“本宫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你，保重！”

就在凤钰说了告别之语直接转身离开的时候，白烟罗突然间从身后扣住了她的腰肢，以猝不及防地在她右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一刻，浓烈而又熟悉的气息完全填充了凤钰周身的空间。

暧昧顿生！

事情发生的太快，就连凤钰都有些无法预料，待到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从身后推开白烟罗时，却只听见他妖娆而又欢喜的笑声：

“殿下，这便是臣侍为自己而活的第一次。”

也是最后，最后一次。

后面的话，白烟罗没有开口，事实上他也没办法开口。

有些话，不能说。

如今的他们，已经挑明了太多。

哪怕心知肚明，他也要给自己留下最后的退路。

他就那样因为凤钰的推搡而跌倒在床上，腹部的伤口亦因为撕扯而不断地向外渗血。

凤钰心中因为刚刚的事情生出许多的恼怒，但她又不能真正给白烟罗一巴掌让他知道好歹。

毕竟，最先质问的人，是她！

白烟罗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追究到底，也还是她一个人的蛊惑。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白烟罗，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而你，也最好不要挑战本宫的底线。”

“另外，好自为之！”

凤钰甚至于连回头都没有，虽然听着后方之人粗重的喘息声，却还是就那样绝情地吐露出了告别之语。

她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了！

然而伴随着凤钰匆匆而出的步伐，是白烟罗更加热烈而又奔放的告白之语：

“我，白烟罗，真心喜欢殿下。”

可是，作为敌人，我却只能杀了殿下。

因为，你是我最大的阻碍！

白烟罗用尽所有的勇气和力量说出了埋藏在心中许久的话，但在说出口的话那一刻，却也意味着永远斩断这一丝丝的柔情。

是的，他做不到为自己而活。

他担负着的血海深仇，实在是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和意义。

若是放弃，他对不起那些死去的战友和亲人。

她亲手斩断唯一一个挽救他的机会。

哪怕，第一次唯一一次的失败，因为她。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行止由心，依旧为她。

可是，她心中的人，不是他。

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

或许，他的劫，真的只是她。

但可悲的是，扯开了真正面具的他，能做的，却是义无反顾地成为她的敌人。

何其悲哀？

这样悲惨的命运，他却不得不向前，狠心绝情。

他身上肩负了太多，无法忘怀的更多。

他，真的，别无选择！

白烟罗抬头看着凤钰的背影逐渐消失，阖上那双早就黯淡无光的双眸，才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罢了，一切便这样吧！”

“我，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凤钰出了白烟罗的房间，心情无比沉重，听着那其实已经是真情相许的话语，她突然间心头漫起许多的惆怅。

因为那样炙热的告白背后意味着，或许，下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她相信他是真心。

可是她也明白，以他对自己尚且都那般狠心的性子，他们之间，注定做不了朋友。

大约，真的是她妄想了吧！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不肯回头半分，那她亦无法阻止半分。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顾忌太多……

这一次，既是决裂，也是宣战。

硝烟注定四起，这未来也必将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