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失去与得到

“你，你是谁？”吴小鱼哑声问道。

那人抬起脸看向他，吴小鱼一愣，这人好奇怪, 再结合刚才那一顿的血腥操作，叫他下意识地觉得面前站的是个鬼！

对方说话了。

“很快就来人了，你要是不想被抓就跟我走。”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为什么要抓我！”吴小鱼强压着内心的恐惧。

“因为他们抓不到我，因为他们能抓到你。”

吴小鱼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捅死的老大有一点说的没错，如果官府看到这样的情景, 再看到他站在这里，一定会把他抓起来顶罪的！

“看来你是同意了。”

吴小鱼还没等说话，对方风一样掠过，并抓住了他的腰带提起来，顺便也抓住了晕厥的许二，飞上了墙头，然后跳了出去，一阵眼花缭乱的速度后，停下已经在一处没人烟的野外，放开了吴小鱼，又将许二扔在了一边，许二闷哼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你，你……”吴小鱼呛咳起来，伴随着一声声呕吐。

那人离开几步，冷冷地看着。

好半天吴小鱼才恢复过来，转过身目光恐惧中多了几分敬畏，刚才那一顿操作, 他明白了，对方是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反抗不了的高手，而这样的人救自己肯定不是什么行侠仗义，很大程度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这一点他无法向对他老大那样，一刀捅进去完事，他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如果不答应，他会杀死自己吗？

吴小鱼想到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对方却道。

“你不用怕我，我不会杀你。”

“但你你也不是好心救我！”吴小鱼咬着牙，颤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那人点了点头。

“我还真没看错你。”

吴小鱼愣住。

“你知道我？”

“知道，你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本来你是活不下来的，可你运气不错，遇上了一位大人，成了他的小厮，读了书还学了武，才有了你今日。”

吴小鱼内心泛起酸涩，可他的运气也不好，因为那个大人去世了，他也失去了唯一的庇护。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倒霉？”那人轻声道，“觉得如果没有今日的事，你还是那个自由自在要账的吴小鱼？”

吴小鱼忽然道。

“那些人是你杀的？”

那人轻哼了下道。

“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吗，还是你觉得你重要的让我去杀那些人？”

吴小鱼面色有点红，他确实这么想了，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才杀了那么些人的，可想想对方功夫这么高，显然不会为自己这个小人物干这样的事。

那人接着道。

“即使没有今日的事也会有别的事，像你这样的人，一无所有，倒霉会时时刻刻找上你。”

吴小鱼愤怒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我全家都死了，就说我倒霉一辈子吗？仗着你功夫好就这样嘲笑我？”

“我没有嘲笑你，因为我和你一样，我的全家也死了，我也很倒霉。”

吴小鱼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虽然怀疑真假，可是诅咒自己全家死的可是没几个。

那人淡淡地道。

“我为什么会注意你，因为我们同类人，不甘心死去，不甘心活着被欺辱，可是能走的路却是有限的，那些权贵子弟，那些富家儿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一生衣食无忧，而我们像狗一样，却依然朝不保夕，你跟着那位大人一段时间，你应该见识过什么叫好日子，你觉得公平吗？”

吴小鱼没说话，当然不公平，可那时候他很满足了，即使大人死后，他不得不出来干要账的活，被老大骂，被老赖打，被官差敲诈，他也依然没有抱怨，至多骂几句，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是不觉得不公平，而是没用，他能做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这么活下去，直到今日，他活不下去了，才拿了刀捅了老大，但凡能活下去他也不会那么做的。

“你功夫这么厉害，你还不知足吗？”吴小鱼有点嘲讽地道。

他有资格说不公平，面前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说不公平？他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他可清楚的很，练功比读书还要费钱，能练出这样的功夫，那就不是费钱了，是，是烧钱！

这样的人还说不公平，岂不是可笑！

那人道。

“你说的对，可你应该明白，这天下没有白给的好处，我能有今日，付出的可不是一般的代价。”

“你付出什么了呢？当杀手吗？”

“差不多。不瞒你，我是红莲教的人。”

吴小鱼眼睛顿时瞪大，后退了几步，惊道。

“你，你，竟然是红莲教的人！那个魔教的人！”

“魔教？”那人有点迷惑，“我只记得有人称邪教，现在又叫魔教了吗？”

“不管叫什么，红莲教的人都是恶贯满盈，该死之人！”吴小鱼痛恨地道。

“是吗？是红莲教的人杀死了你全家吗？”

吴小鱼怔了怔。

“……没有。”

“那红莲教的人害过你吗？”

“……也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凭什么说红莲教的人恶贯满盈呢？”

“……因为他们害过别人！”

“你看到了吗？就算你看到了，那有关你什么事呢？被害的人可是你什么人？还是对你有恩？”

吴小鱼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没见过红莲教害人，他全是听说的，特别是最近，官府，民间，对红莲教讨伐声一边倒，很有只要铲除了红莲教天下就太平了的架势。

那人道。

“红莲教教众十几万人，你说的恶贯满盈，该杀之人，有，还很多，但并不全是。至少今日叫你倒霉的事就不是红莲教的人做的，相反，他们还是受害者。”

吴小鱼再次迷惑了，受害者？

“其实刚才你去的那个赌坊，死的不是你看到的那一屋子，后面的屋子还有，加起来大概百十来个吧。”

吴小鱼惊的刷的脸白了，他想起了周氏赌坊案，那也是百十来个，难道，难道……

“他们不是好人，但也算不上该死之人，他们只是好赌，而那些赌坊的人，你打过交道，你比我了解他们，他们也不是好人，也有的该死，但不全部该死，可现在他们全被杀了，按照你说的，那么恶贯满盈应该是凶手吧？”

吴小鱼神情绷紧，他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对方，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对，那些人算不上好人，但一下子全被杀了，这又叫他难以接受，死刑场上都不能这样杀，何况这还不是死刑场。

那人目光紧紧锁定着吴小鱼的表情，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凶手杀了这么多人，就这么一走了之，却把你连累了，你是不是觉得她更该死呢？”

“你知道凶手是谁？”吴小鱼问道。

“知道。”

“是谁？”

“告诉你你会怎么办？你去杀了她，还是去报官洗清自己？前者你杀不了她，后者，你也杀人了，你觉得你洗得了吗？你很相信官府吗？”

吴小鱼的心弦再次被对方牵动起来，他当然知道杀不了，杀了一百多个人的凶手，功夫绝对在他之上，他怎么可能杀的了！

相信官府，如果相信官府他就不会捅老大一刀了。

他才发现，他进了死胡同，他没有了出路。

“另外。”

那个人继续道。

“我杀的那个几个人方式，你看到了，很惨烈，凶手之前也做过，官府那边有记录，大人们很震怒，一心要抓住凶手，可凶手却迟迟抓不住，这时候你出现了，你说官府会怎么做呢？”

吴小鱼面色冷若寒冰。

“我是不会叫官府抓住的，我有这个能力，但你没有，而你一无所有，你是顶罪的最好人选，你觉得官府会怎么做？”

对方再次问道。

吴小鱼别看十五岁，到底是见惯了世间的黑暗，并没有被对方的语言击的崩溃，而是冷笑道。

“你不就是想说，只要我答应你做什么事，你就会帮我吗？说吧，你要做什么？”

“指认凶手。”那人很痛快地说道，“这对你不难吧？”

吴小鱼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个简单要求，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怎么指认凶手？去官府吗？你都说了，我不相信官府。”

“当然不是去官府，而是当着众人和凶手面前指认，这样既指认了凶手，也能保护你不被凶手灭口。”

吴小鱼立刻意识到，这人一定跟凶手有仇，不然不会这样做，大庭广众之下，说某人是杀人凶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冷静地道。

“就算这样，我怎么指认呢？我没见过凶手行凶，我没有证据，我单凭一张嘴，谁会信？”

“谁会信，谁都会信的。”那人笃定地道，“因为你指认的人，确实是凶手。”

“就算你说的对，那我呢？然后我怎么办？”

吴小鱼现在也不想追问信不信这个问题了，这和他没关系，他想的只是指认完自己怎么办，真的就没事了？恢复以前的日子了，那不可能的！

“入红莲教。”那人似乎早就想好了一样。

吴小鱼吃惊，叫他加入红莲教，他可是刚刚骂过红莲教！

那人没有等他回答再次道。

“你看到我功夫了，你不想和我一样吗？从此之后不受宰割，不受制约，而这只有红莲教能帮你实现。”

“红莲教能帮我实现，红莲教凭什么帮我呢？”吴小鱼冷笑道。

“当然不会白帮你，可是你有选择吗？除了红莲教能庇护你，这天下谁能庇护你？吴小鱼，想得到好处却不想付出代价，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吴小鱼当然明白，所以他问道。

“叫我干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叫你要账，或许是叫你杀人，还是那句话，你有选择吗？”

吴小鱼没选择，他什么选择都没有，这个人说的对，他一无所有，他只能仍人宰割，除非他强大到像对方这样。

想到这他深深地呼吸一下。

“你怎么保证我入了红莲教就能成为高手？”

“这个我保证不了，我只能说，你想跟我学，我可以教你，你不想跟我学，红莲教收集了天下绝大部分的武功绝学，你可以随便看，随便学。还有，这是一万两银票，算是我现在的保证。”

说着那人从怀中取出了两张各五千的银票，轻轻一弹，落在了吴小鱼的脚上。

吴小鱼呆呆地看着一万两银票，有些刺眼，他就算没命的干，干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而现在，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得到了，可他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很沉重，因为他不知道失去的是什么。

“你就不怕我跑了吗？”吴小鱼抬头问道。

“随你。红莲教从不勉强人。”那人说完指着许二道，“这个人，想杀想留你自己决定。我告诉你个地址，你先去那里安顿，什么时候指认凶手，我会去告诉你。”

说完那人说了个地址就要走，吴小鱼急忙问道。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大家都叫我病公子。”

那人说完身形晃了几晃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