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拥抱的表白

小七神情复杂。

“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人也是如此，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坏人，比如你，你敢说自己是完全的好人吗？”

“我从没有说过我是好人，我杀他们也不是因为好坏，标榜我是圣人，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我又有这个能力，如果有一天，有人看不惯我，也有杀我的能力，我愿意接受。”黄依依看着小七认真地道，“何况，就算我努力做个无私奉献的人，也是一样有人看不惯我，要杀我，就比如师父，所以，你跟我辩解这些是非善恶有什么意义？”

小七明白了，如果白云道长没有死，或许还能纠正黄依依这种极端的性子，可现在不行了，至少他做不到了, 白云道长的死叫黄依依彻底放开了杀念。

“我知道白云道长的死对你打击很大, 可是你要做的是找仇人报仇，不是这样一直杀下去。”

“我明白，可我要练功，你和师父都说过, 只有实战, 生死之战，才是最好的练功方式。”

小七扶额, 无奈地道。

“这点你倒是很听话。”

黄依依看到他为难的样子, 语气软了下来。

“你怕什么呢？怕我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还是怕我中途被杀了？这世上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且还不止一个, 那么我是其中一个, 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呢？我中途被杀了那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小七愕然。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

黄依依看向远方的天边，轻声道。

“有人一下子坑杀四十万人, 有人屠戮八十万，甚至有人杀戮八百万，结果呢，世界照旧，一切都照旧，除了历史上多了几笔这些杀神外, 什么都没变。而在这里面我想到的是那些被杀的人, 如果是我呢，我宁愿成为杀人的人，而不是被杀的人，只要我有能力, 而且这没什么对不对的。”

“我没想到，白云道长的死对你打击的会这样厉害。”

黄依依摇头。

“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 师父的死是打击了我，不过即使师父没死, 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不愿意给自己开脱找理由, 没意思。如果叫你失望了, 那真是太抱歉了。”

小七不知道该说什么，白云道长在的时候, 对黄依依第一次杀了那么多人表示过担忧，他当时并不以为然, 以为黄依依是抱打不平，过程失控导致, 后来黄依依第二次杀人, 白云道长再次说起黄依依杀心太重，他觉得黄依依是嫉恶如仇，就是他，也看不惯红莲教那些人，恨不得除之后快！即便是周氏赌坊案发生，他都觉得这是黄依依被白云道长的死刺激的结果，直到现在才不得不承认并不是那么回事。

白云道长的担忧是对的, 黄依依确实杀心太重, 而这个杀心和那些恶人还不同，是道理十足的。

黄依依善于说道理, 他不是一次两次见识了，以往都是一笑了之，但这次却不同。

“好, 你说的有道理。”小七先是肯定了黄依依的话，接着话音一转，“可你想过没有，他们该死，你却因为这些该死的人影响了心性，影响了日后的练功，值得吗？你别忘了，你还要为你师父报仇，而杀害你师父的人是武者之上境界，你怎么报仇？”

黄依依感觉到小七的苦口婆心，可是就因为要为白云道长报仇她才这么做的，因为空间需要生机, 她也需要生机来提升，除非她舍弃空间，先不说怎么舍弃, 就是能舍弃她愿意舍弃吗？为了一些人渣？

想到这，黄依依心里苦笑，也许这一切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在她发现了空间就注定了。

没有空间，她逃不过嫁给刘少爷的命运，没有空间她救治不了小七，同样没有空间，她也不会入白云道长的眼，更不会有今日的自由，空间成全了她，反过来，她也要成全空间，他们是一体的。

这个问题她以前从未想过，也不想去想，太累，但现在她不得不面对，她明白了，她和空间要相互依存，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救人杀人既不是为了行善，也不是为了作恶，只是为了生存。

道法自然，生老病死，一切皆为天地刍狗，这就是她的命，也是世间的命！

黄依依看着小七，轻声漫语道。

“小七，天地很大，你跳出人的视角去看待世间，你就会想通很多事，理解很多事，也会懂得我说的。”

小七怔怔的。

黄依依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样准确地表达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醒，我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我没有受刺激，也没有头脑发热，更没有一时糊涂，年轻不懂事，真的，如果这不符合你的期望，那真是对不起，这才是我，真正的黄依依，你不要管了，让我自己去做吧，人就一辈子，我愿意选择我想要的活法，做杀人魔头也好，做人人唾弃的凶手也好，我不后悔。”

小七伸手抓住了黄依依的双肩，一字一顿地道。

“黄依依，你如果真的是天性为恶，你为何会救我？”

黄依依也懒得去否认不是她救的他，只是道

“天性从未有善恶，世间也从未有善恶，善恶只是人自己想出来的。”

“你走火入魔了。”小七痛心极了，“你不该这个样子……”

“我该什么样子呢？”黄依依微笑着道，“治病救人，对世人倾囊所受？还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者是找个男人嫁了，相夫教子？”

“那不好吗？”小七盯着她的眼睛道。

“不是不好，但那就不是我了。”黄依依抬手挡开他的双臂，“你说的那是你期望的我，是世人期望的我，但唯独不是我自己。”

黄依依个性极强，不管做坏人还是做好人，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做自己，魔头就魔头吧，这世上又不是没有过。

“好了，我走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这次谢谢你。”黄依依转身就要走。

小七却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上去将她抱住！

黄依依也在那一瞬间僵住。

小七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抱着她，这叫他想起了曾在白云观，教黄依依功夫的时候，有一次也是这么抱住了黄依依，至今他都记得当时的心情，无法言说的愉悦，和那种不可与人说的欢愉，让他心情好了很久。

那时候他不太确定为什么，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随时会死去的少年，他明白了他自己的心意，他喜欢上了黄依依！

从最初的相识，黄依依那鲜活的模样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到了白云观，七年的相处，点点滴滴，他们像是师徒，又像是挚友，同时，黄依依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份情意早已铭刻在心。

他不知道怎样告诉黄依依，他也不知道怎样给黄依依的承诺，而他身份特殊，他们在一起注定不会那么顺利，何况黄依依要的和其他女孩子又截然不同，本来还想着白云道长的支持，结果白云道长不再了，黄依依也失控了，他所希望的全部落了空。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煎熬，多焦虑，为黄依依所做的事，也为他们的关系，他真的很怕，将来他们会兵刃相见。

这一切的心里路程，犹豫挣扎，在此时此刻，都化为了一个拥抱。

他是应该说点什么，可是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说什么呢，他无法保证啊，他只能这么沉默地拥抱着，感受着黄依依僵直的后背，和风吹起的发丝，还有这温热的身体。

黄依依在经过最初的惊愕后，也明白了小七的意思，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小七开口，她微微低下了头，看着脚下葱葱的青草，和不远处开着正盛的野花，还有那上面一只蝴蝶在翩翩挥动着翅膀，迟疑了一下道。

“小七，你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小七手臂微微颤了颤，没有动。

黄依依叹了口气，伸手去推他的手，却被小七反手握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黄依依平复下了心情，问道。

小七终于开口了，可开口的却和眼下的情景无关。

“不要去怀庆府了，你不是那个残花的对手。”

黄依依感到了小七说话的热气，下意识地轻轻晃了下脑袋。

“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和你一起去。”小七以为她不同意，忽然说道。

这也是他临时做出的决定，不过做出了这个决定后，也放开了手。

“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你一个人，你打不过他们，我们一起才有胜算。”

黄依依转身看向他，小七似乎有些羞涩，微微别过了头，这个动作叫黄依依心里微微有些悸动。

“小七，这不是你的事，你不必如此，你不好有公事要办吗？”

既然小七不自在，那她也顺着他说好吧。

“我的公事就是查周氏赌坊案。”说着小七看着黄依依道，“如今查到了和红莲教有关，残花是红莲教的人，我有必要去查问。”

“只是查问吗？”黄依依眨着眼睛看着小七，“万一查问不出来怎么办？”

“随你。”

小七看着黄依依那又黑又亮的眼睛，下意识地说道，总比再去找赌坊麻烦好的多。

黄依依笑了，说了个字。

“好。”

先前还剑拔弩张，现在竟然温情似水，这不禁叫小七也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