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取舍，所以常衡这么做了。

因为对于他来说，鸢?是一个好女孩，但是他不配。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不配去抚摸她纯真无暇的脸。

更何况，常衡现在只想赶快赎罪，然后早早去死。尽管他还在畏惧着死亡，但他确实是在这么想。

“喂，你这么做会不会有点黑啊？”

鬼妖道问天道师。

“怎么黑了。”云端之上的天道师悠哉道：“这样对他也好，对那个女孩也好。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们俩都得死。”

对于常衡来说，鸢?就是引领他迷途知返的人，他对鸢?的感情肯定仍旧十分模糊，只有没了鸢?，常衡才能真正有走到最后一步的机会。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就看他能不能真的摆脱素有束缚，然后在无拘束中坚定本心。这一点你可比我做的狠多了。”

“那是。”

鬼妖道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道：“毕竟兄弟为了你，那可是连命都能付出的。”

天道师笑了笑，很是安心，因为他相信，即使他真的说要取眼前这个怪物的脑袋，他就真的会自己摘下脑袋，送到他手里。

曾经的他也愿意如此，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只是现在变了，他的担子多了。

下方的分别最后还是没能干脆利落。

常衡的改变终究还是太大了，说话也没有以前那样凶狠决绝，心中尚存一线的鸢?最后哭着抓住他的手，不叫常衡离开。

她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疼。这个女孩短暂的几千年，也许是头一次哭得如此痛彻心扉。纯真如她，不想和眼前的人分开。仅此而已。

常衡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那好，我先不赶你走。”

“好！最后还是赶他走了。”

鬼妖道拍掌称快道：“果然还是有点脑子的！”

天道师揉着脑袋，头疼道：“你们这些会读心术的，真坏。”

“哪儿的话，咱们这些在天上看电视的，更坏。”

鬼妖道哈哈笑着反驳。

诚然，他们现在的举动，不正是将这两人的经历当成一场戏剧去看？

“哎，先不说别的，那个后语被你抓走了是吧？给我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天道师忽然兴致勃勃问道。

鬼妖道老实道:“调教了一半，估计再过阵子就能放出来用了。”

“可惜了，没能暴打它一顿。”

天道师啧啧道。

毕竟他现在正是稀缺人才的时候，后语那样强大的妖怪，若能为他所用，那确实是再好不过。所以天道师可没法再对它下手了，万一再打到对面去，那可就糟了。

鬼妖道没好气的对天道师说：“整天就抱怨这些有的没得，不如老老实实看戏。等什么时候时间到了，你自己呼啦一下，也就出去了。”

“别提了，你再提我马上又要发脾气了！”

天道师作势要怒。

“得，看戏看戏。”

最后，还是一人一妖趴在云上面，看着常衡拉起鸢?。

表面是继续前行，实则饶了个圈子，准备回返。

——

对于神族来说这也许是最大的一份惊喜，他们竟然见到了从下界来的兄弟姐妹，这简直是众神都没有想到的。

而倾城也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了整个北神界响当当的名人，无数众神慕名来到神宫求见，职位一睹这位陌生的亲戚的阵容。

倾城对此诚惶诚恐，只说自己就像是乡下人进了城，一无所知，让众神担待。

可众神却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对她发起一连串问题，无所不问。

后来甚至倾城的风头，在一时间都与姬正天道师的名头相差无几。

最重要的是，姬正也确实带着倾城去两座神城逛过，那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个神流露出敌意或者鄙弃。

感受到她那无比纯粹的神之本源，甚至有的神都感动到了落泪，高呼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奇迹。

总之夸张也确实是很夸张吧。

最后还是神主亲自传唤，让倾城去神宫接受治疗，倾城这才从众神无休止的围拢中逃了出来。

这种治疗，其实是一种神之本源的馈赠，倾城只去了大概几个小时，就回来了，但是脸上却罕见的多出一点点血色。

她本来是鬼身之时，脸上常年惨白，又加上冰冷气息，真叫人觉得不敢靠近。然而现在，仅仅是这么一丝血色，就让她的冰霜之气减去些许，更添几分妖娆。

姬正大感兴奋，道：“太好了，倾城，看起来神主的神之本源对你的身体是真的有效啊！”

“就是可惜了，倾城姐姐太傻，自己不要褪去鬼身成神。”

小狐狸小声嘀咕着，显然还是对倾城那时候的反对耿耿于怀。

倾城也不多解释什么，而是道：“神主大人说了，神之本源现在已经补充到我的体内，差不多过一天的时间，我就要再走一趟，和默禄一同接受调养。”

“没事，这是好事。”

姬正道，然后从拉出亢龙君等一行道：“走，今天我请大家去吃饭，去西神城，吃最好吃的饭！”

既然是他的邀请，那亢龙君等也不好拒绝。

但其实他们也还是怪尴尬的，怎么说呢，倾城虽然被神主公布是神族一员，但是体内确实还流淌着鬼的本源，这叫他们这些从南界来的神感到有些不适应。

但好在不适应是不适应，他们也没有表露敌意，倾城便不多问什么。

一顿饭吃到头，最后也就是闲叙的时间了。

亢龙君凑到倾城这边，道：“倾城，这个……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倾城道：“亢龙君请讲。”

亢龙君别扭了一阵子，最后还是道:“就是……明天你若是见到了老法长，帮我看看他身体如何了，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老法长走了有阵子，我们都没能见到他。”

倾城嫣然一笑，道:“举手之劳，倾城一定办到。”

“那就多谢了。”

亢龙君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女的还挺好说话。

大约是第二日的时间，倾城便被从神宫来的神侍带走了，去接受治疗。

这个地方是位于神宫后方的某一处花园，里面有丰富的神性精华，有助于神之本源的修补与稳定。

老头就在这里，穿着光鲜的衣服，身上不再干瘦，而是渐渐变回魁梧。而且他看起来很有精神，甚至一头白发都有了反黑的迹象。

“阁下就是默禄老前辈吧。”

倾城很有礼貌道。

老神诧异了一下，道:“你是……”

于是倾城又只得与默禄说了些自己的事情，当然，被安明利用袭击自己主人的事情她是肯定没说，毕竟那可是大丑闻。

老头听完，啧啧称奇：“竟有如此遭遇。真是奇异！”

然后又问起关于姬正的近况。

因为是一开始帮助过自家主人的，所以倾城对老神很是放心，便又一一道来。

这又引起老神一番诧异。

“天道师真是好运，若是换成我等，只怕是进入那天语镜，怕是九死一生啊！”

“哪里的事。”

倾城也很含蓄地笑着回答。

总之初次见面都还算好，但仅仅是几个小时过去，情况就不对了。

老神默禄去为倾城拿点东西款待，倾城就在这等着。

一队神兵忽然闯了进来，突然之急，甚至叫倾城以为是敌袭，瞬间起身，鬼气与神力瞬间喷发。

但是看见来者是众神，倾城又赶忙放松警惕，对致歉。

不曾想，这些神兵非但不领情，却反而还质问倾城：“默禄在哪里？”

“默禄？”

倾城一头雾水，怎么忽然招上他了？

可她总归是在宫廷呆过的，余光看见这群神兵带着武器，便心知可能情况不对。

“敢问各位，默禄是犯下什么罪过了？”

“别问那么多，与你无关，只要告诉我们他在哪就行了！”

那带头的一名神兵不耐烦道，头上带着的头盔连面甲都放了下来，这明显就是随时准备战斗的节奏。

难道是刺客？倾城心中不禁想起这么一个荒谬的念头，可是她又觉得不像，这么大一个神宫，哪来的刺客?

见倾城久久不语，那带头神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众神兵从倾城身边经过，朝里面走去。

倾城只是与那名带头者对峙，冷冷道:“阁下，是何方神兵？”

“奉神主之命行事，还要不到你管！”

这时候倾城终于察觉到很不对劲了，这北神界的神兵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么不讲理的还是头一次见，这绝不正常。

神与鬼力瞬间铺散开来，金色的海洋奔腾，卷着血红的浪狠狠拍打而去，将周围的数名神兵都击飞出去。

这股气势，很强很强！

那带头的神兵眼露凶色，厉声道：“你……大胆！”

倾城却面不改色道：“不管是不是冒犯，请你拿来真正的证据再说话吧，否则我有权力怀疑你是刺客。”

那神兵连连点头，怒道:“好，等着瞧，我不会叫你好过地！”

说完带着一干神兵又迅速撤离，行色匆匆，宛如逃命。

而倾城这边收起神鬼之力，赶忙冲到后面去，但还是晚了。

默禄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的背后多了一个大口子，就像是什么利兽抓开的一样，血肉模糊。

倾城当时心中慌乱极了，四处大喊。

不久，就有众神冲了进来。

当然，这些神与倾城之前遭遇的那批截然不同，至少他们身上都没有佩戴武器。

“怎么了？怎么了？”

“默禄竟然被袭击了？”

“伤成了这样，是谁干的！”

……

众神一时间议论纷纷，谁也不知。

倾城于是就向众神解释了刚才她经历的事情。

可是周围的众神却一个个露出诧异之色，道：“不对啊，我们就在外面守着，也没见到别的神进来啊！”

倾城脸色一僵，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老神默禄也悠悠醒转过来。他虽受伤，但总归不严重。

“怎么样，默禄，是谁袭击的你？”众神连忙追问。

默禄仔细想了想，还是晃了晃脑袋道：“我……不知道，我刚刚想进来拿点东西，忽然就被袭击了……”

“这……”

众神之间一片哗然，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毕竟这默禄可是在神宫——神主居住的地方被袭击的啊！

这还的了？

默禄受袭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神宫，因为消息封锁，暂时还没传到外界。

神主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也是显得无比重视，甚至亲自找到倾城和默禄去问详细的事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