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这里堆积的妖怪又远远不止那些，这是姬正后来推算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姬正他们发呆的时候，红十三的耳朵动了动。

“怎么了？”

姬正问。

红十三只是蹲下来，将脚下的尸体扒开，一具一具地推开，向下挖。

“可能有活口。”

它说。

“快帮我，把它挖出来，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妖怪还活着。”

姬正也赶紧过来帮忙，把那些焦黑的、烧成一块块的尸体扒出来抛到上面。

一直去扒尸，直到把下面带血的尸体扒上来。

“不行，这些尸体太多了。”

红十三对姬正他们说：“你们先上去。”

姬正和红九九按它的话来到上面，然后看见红九九直接凌空而起，立在洞窟正上方，然后猛然挥动利爪，掀起飓风。

狂风吹动，黑色的血液最先被吹动，被吸起来，朝上涌动。接着是将洞下堆积的尸，狂风卷着它门汇成一条河流直上高天，然后再抛出去。

姬正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不错的办法，他肯定也早就想到了，只是不能用出来罢了。

那尸体如雨纷纷落落，很快就将大地铺满了尸体。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等了很久的时间。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地下到底堆了多少尸体。

直到姬正视线忽然一定，他直接冲下去，穿过卷起的尸堆，干稠的血液打了他一身，又腥又臭的刺鼻味道差点叫姬正吐出来。

他来到一处刚刚露出半个口的洞外，随手将周边的尸体扒开，摸索了一阵，然后返回。

“那是什么？”

红九九看见姬正从风中出来，怀里抱着一个黑黑的瘦小东西。

与此同时，红十三也收起了手中的动作，比姬正慢一步落到地上。

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妖怪，看样子也是一只野猪精，可是这体型……而且它浑身都是伤痕，口中的獠牙也被拔了出去。

它受的伤很重，已经完全处于昏迷的状态。

姬正将这头幼小的野猪精放下来，红十三顺手牵引来一条灵气注入它的身体。

不久之后，幼小的野猪精便自己醒来了。

红十三迫不及待问道：“你是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野猪精第一时间露出的不是得救的喜悦，也不是被灭族的悲伤，而是一种姬正觉得不应该在出现在它身上的冰冷。

对，就是冰冷，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的陌生。

他伸手吧红十三推到一边，轻声问道：“你放心，我们对你并无恶意，我们从尸堆里只找到了你还活着，你能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小野猪精只是把头别向一边。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红九九性子急，当时忍不住道：“快说，再不说吃了你。”

那小野猪精当时就就像是被触犯到了什么一样，浑身一颤，然后从地上跳了起来，尖叫道：“来啊，吃了我啊！”

它双目通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而发疯一样，咆哮道：“你们这群怪物，吃了我算了！”

“行了行了。”姬正赶忙劝架，叫红九九退到一边，然后轻轻安抚野猪精，却被它直接伸出蹄子扫开了手

姬正也不生气，只是道：“让我来猜猜，你是野猪精。那这几个洞窟的妖主应该就是你的父辈才是吧？我看你体型瘦小，应该是没能继承到父辈的优良血统，所以被领主随便抛弃，当做食物了吧。可是还没等你被吃，结果就有敌人冲了出来，将这几座洞窟包括你父亲在内的妖怪全部杀掉了对吧？”

小野猪精当时愣了愣，失声道：“你看见了？”

姬正笑着摇头。

“并没有，我只是猜到的。”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猜测题，从它的受激反应和体型就能猜出来，毕竟这么幼小的野猪精，确实太过幼小，而且妖族又向来有吃掉弱小的习惯，所以姬正一下子就猜到了。

小野猪精两腿一倒，坐在地上，丧气道：“嗯。你猜的不错。我是父亲的二十九子，因为生来弱小，所以不受被父亲和兄长的喜爱，前几天父亲收到消息说是一个叫天道师的妖族世仇出现在了人世，便开始杀戮家中的伤老幼小，我也被选在其中，他们扒了我作为父亲的獠牙，把我放进笼子。”

它抬起头看着姬正，两眼之中满是泪水：“我做错了什么？生来弱小，我努力提升自己，希望自己哪怕可以追上兄长它们一点点也好，可是父亲还是将我当做食物……”

它攥住拳头，渐渐露出癫狂的神色。姬正只觉得有些心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叫一个幼小的生命露出如此凶残的神色。

“你知道是谁杀了它们吗？我的父亲亲口说自己是那位逆君的臣子，可是最后却死在了同为逆君臣子的大妖怪手里，多么可笑啊。妖族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什么？”

红九九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妖疆的妖怪屠了你们一族？”

“啊，对啊。”

小野猪精双目之中满是狰狞，解气道：“难道这不是最大的讽刺吗？为了君王而战的妖怪在家中杀死老幼吞食，外面来了传说中的恶首，它们开门向相迎，却被这些为了一个君王而战的妖怪拔起屠刀，杀光了所有。”

听完了它所述的一龙两妖陷入了九九的沉默，姬正是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不是长图的妖怪而是妖疆自己的妖怪下的手。

因为掩藏身份对长图妖怪来说，而且恶首身上的那种煞气也不是谁都能随便模仿出来的。

“怎么可能，你是在胡说！”

红九九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就是反驳。

“你绝对是在胡说，恶首那样的大妖怪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节骨眼屠杀自己的伙伴？”

尤其还是在这个已知天道师出现的时候。

红十三倒是相对冷静不少，问道：“那你可能说说，那个恶首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说是恶首？”

红十三当时有些恼怒，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一位恶首在整个妖疆都需要动员团结的时候亲手杀死了一整支部族的妖怪，这还了得？

不光如此，还有它们之前看见的那些妖怪部族，都有可能是它杀的。

这已经不光光是外敌的问题了。

幼小的野猪精道：“我只是听到父亲说是有恶首大人前俩，他们前去迎接，然后就被杀了，也多亏了它，不然我现在早就被吃掉了。”

红十三、红九九、姬正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不全相信小野猪精说的是真的，但又没办法将以为幸存者的话当做空话。

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太过于震撼的消息了。

“怎么办？”红九九问：“现在已经问到想要的线索了，这头猪怎么处理？”

小野猪精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道：“杀便杀，我已经在死亡边上徘徊一次，便不怕再死一次。”

红九九当时就要动手，费什么话，直接吃了算了。

但是红九九将它拦了下来。

“慢。”

红九九有些不解，问道：“怎么？大人，我们不是已经问到了想要的东西？还留着它有什么用？”

红十三道：“我们尚还不知道它所说是真是假，最好还是赶去木截那里，听说我等之主饕餮君王也在那里了，正好叫饕餮君王读取它的记忆，看看它所言是真是假。”

姬正也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样也好。”

至少这是一个合理留住它的性命的借口，等到了木截，姬正再出手，直接拘下红九九和红十三带回自己那边就行了。

“上路吧。”

姬正说。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那他们就该接着往下面走了。

红十三它们当然没有问题。

红十三顺手捡起那颗猪头，用火烤了烤，边走边吃。

“能给我也拿一块吗？”

小野猪精对红十三道。

“你真的不介意这是你父亲的头？”

姬正问了一句。

可是小野猪精只是冷冷道：“假如我的父亲只是个连儿子都能吃下去的亚欧该，那我何必尊敬它？”

姬正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的脑袋。

“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里装满了仇恨，可是别人对你不公平，就不代表你也能对别人不公平。”

“我才不管。”

小野猪精说完就从红十三手中接过了自己父亲的一只耳朵。

姬正很是无奈，他确实对这个小妖怪感到同情。

它虽然有自己的感情，可是毕竟自己还是太过年幼，被如此对待，很容易就走上扭曲的道路。

一路上它们又遇见了很多被屠戮的部族，红十三和红九九心中越加不平。

因为它们的心硬开始动摇了。

假如小野猪精说的是真的得话，那这就是妖疆的一场内乱，一位大妖怪带着自己的手下屠戮了同一阵营，本需要戮力同心的同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嘿，死的好。”

小野猪精看着那些已经烧得焦黑，不成样子的尸体，露出残酷的笑容来。

“都是些至亲老幼都能吃下的怪物，这样的妖怪，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