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上天叫它们的血变成湖泊，尸体变成大山，汗毛变成巨树。

老龟说它叫娑，是当年尔为它起的名字。它和尔也是因为离得近，有机会经常聊天，所以关系才会很好。

那时候喜欢弯着庞大的龙躯，然后猛然往前一弹，撞在虚空的时候疯狂转动，空间很快就会出现玻璃一样的裂纹。

有时候有的地方会多出来不少，那时它们就叫来一个叫做石的家伙，它的体型更加庞大，都有十个老龟叠在一起那么高。

因此，它也有着一身极其可怕的力量，双手往地下一插，然后将地面抬起来，放到老龟娑的背上，交由它搬到地面。

当时姬正很是吃惊，搬到地面?难道它们不是从地面搬的?

老龟直接就否认道，上天在天上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空间，而他们一直就是在那个地方挖掘的，地面的拓展不太繁重，所以有别的妖怪负责。

在场的所有人和妖怪包括雨欣当时都震惊了。

在天上开辟疆土，那岂不是……

神界?

感情神界不是被创造而是被它们挖掘出来的?

无同当时心情极其复杂，那岂不是说，它们的老祖宗帮神修建了神界，然后后代的妖怪再去打着想占回来?

一行人和妖怪面面相觑，无比尴尬。老实说，它们是真的都不对神族那样高傲而虚伪的存在抱有好感。

不过总归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老龟成功地把姬正他们整得一愣一愣的。

一夜休息过后，第二天，姬正听见了雷鸣般的声音，它在呻吟。

姬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那是老龟娑，它正昂着头发出声音，雄浑的声音震耳欲聋，弄得其余人和妖怪都惊醒了过来。

娑看见姬正，然后赶快低下头，恭敬地吐出和姬正他们一样的声音。

“天道师，失礼了，吵到尊下休憩，不胜惶恐。”

姬正目瞪口呆，摇了摇头。

不不不，哪里的事，相比吵闹，他更吃惊的是老龟怎么会说话的。

这才一个晚上啊！

天上，白盈盈的身影翩翩降落，雨欣宛如洁白的花朵飘落到姬正身边，说：“我刚刚试了一下，发现可以用某些古老的手法教它一些东西，就试着把一些东西传给它了。”

姬正点了点头，还是有点茫然。

雨欣有些为难道：“其实我也是不知带这么回事啦，只是就是感觉能那么做，然后就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

她一脸真诚无辜地看着姬正。

姬正一脸狐疑，真的?这理由不会太过牵强?

好像她的身上隐藏着无数秘密，平时显山不露，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才会揭开。

最后姬正也只能无奈作罢，道：“行吧，我相信你。”

雨欣重重点了个头，很是开心。

这一举倒是教几只火狐和无同有些失望，因为它们都觉得雨欣没有说实话。

姬正也知道，但也只能那样了。

因为雨欣一直都对姬正很依顺，所以姬正觉得，假如她要是有什么隐瞒的话，一定就是很深的原因了，那样姬正就算是问也不会问出来结果的。

而且既然能够直接老龟交流了，那很多对话就会方便不少。

他问道：“既然你已经醒来，那接下来要如何做?”

“沉睡。”

老龟坦言道：“我们已经完成了上天给予地任务，所以剩下的时间就是沉睡，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无同忍不住大喊道：“可是大人，您不是本来就没有过自主的时间吗？帮主上天完成开疆之业，那后来就应该自由了才对，怎么能如此浪费自己的生命?”

老龟歪下脑袋，找了有一会儿才看见无同，然后道：“并非如此，我们的生命本就单调，生与死，意义都是一样的。”

无同犹不死心道：“那您可愿为了妖族而战?我们同属一个族群，为我们而战，我们将拿下神，将您曾经开拓的土地拿回来。”

“为什么你非要说我和你们同属一个族群?还有，你是哪个?”

老龟用莫名其妙的语气质问，倒反而使得无同愣住了。

同时，娑浑身的鳞片隐隐亮起深绿色的暗光，沧桑、古老而又磅礴的气势瞬间喷涌而出大地它周围大地瞬间下沉，仿佛被天威压得塌陷。

老龟这是在给无同下马威，告诉它并不是什么生物都配和自己说话。而且，它并不是个好脾气的。

无同当时就被压倒在地上，浑身骨骼嘎吱嘎吱地碎响清晰可闻，黑血顺着全身毛孔渗出，很快就在地上染出了淡淡一层。

它很是绝望。为什么?难道它们不都是妖族吗？

老龟缓缓道：“我们存在在你们之前，而且按照我才了解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来看，我们没有血缘，存在的理由和出现的方式都不同。而且，开拓的土地现在谁在居住并不重要，我们只是按照上天旨意行事而已。更何况，所谓的妖族，还有什么君王，那都不是我效忠的对象，我只服从上天。”

说完这些，老龟猛然收起所有气势。

然后再面向姬正，缓缓低下脑袋，恭敬道：“当然，假如是大人您颁布了天谕，我必从之。”

姬正笑着点头。

其实它说话的速度也不算慢，倒是那个眼睛，每次张合得十分缓慢。

无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鲜血，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还能说什么呢？老龟否认了它们的一切，完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哪怕是帮助天道师都不帮助它们。

姬正老实道：“那您便再次休息吧，假如真有需要，我一定会前来劳烦您的。”

“谨遵天谕。”老龟说着，张开大口，却是从中激射出一道黄色的光。

雨欣刚要喊叫，却已经晚了。

它如此之快，一瞬间就没入姬正的身体之中，甚至好像倾城他们都没看见。

姬正瞬间倒退数步，但却一脸错愕，因为……那竟然不是突然出现的偷袭。

老龟老实道：“这是含有我一缕气息的印记，与我同气相连，尊下假如什么时候需要我，只管在这里传输意志，我便能感觉到，然后为您的天谕行走。”

姬正再仔细感觉了一下，然后果然找到了那黄色的印记，它就是个小小的光点，很安静，而且感觉不到一丝危害。

姬正这才松了口气，道：“谢谢了。”

老龟点了点头。

“那我这便告辞了。”

它说完，抬起庞大的脚掌，巨大的龟甲宛如移动的大陆一样平行着，一点点迈进姬正他们面前的虚空之中。

这最后地一手可亮到了姬正的眼睛。

因为这是和寻王截然不同的手段，不是打开虚空，而是好像直接融入了虚空，何等的不可思议。

许久之后，姬正他们才各自从这老龟靓丽的手段中回过神，并且再次上路。

几只火狐很快就恢复了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围绕着老龟展开讨论，比如说着它与天道师谁强谁弱，或者它到底活了几个一万年之类的话题。

姬正和人参果精无同却是面有戚戚然。

无同是因为被否认了立场，而姬正则是在反思两个问题。

其中一个，就是老龟对死亡的坦然。老龟的淡然就好像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帮助上天行事，它们只为此而存在。

姬正抬起头，上天啊，伟大的造物主，你难道就是希望它们如此的吗？假如生命的意义只是如此枯燥，那它们存在又有什么必要?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伟大的造物主没有任何表示。

姬正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无同冷哼道：“这也叹气?能有那样强大的妖怪做帮手，我猜你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吧，不如直接表现出来，省得这幅装腔作势的姿态叫我感到恶心。”

“你怎么会那么想呢?”姬正有些失望。

“而且你怎么知道它就一定是我的帮手?”

无同没说话，它还想说什么?如此古老的一尊存在，竟然背弃了自己的种族，反而放下了一切，甚至愿意跑去和妖族的世仇为伍。它还有什么想说的?

姬正看着它一幅阴郁的样子，只得道：“只遵守上天命令的它是绝不会被你我所在的种族约束的，就算我把它待会断魂谷，它也不会听从我以外的生命的话，甚至搞不好还会生起事端。而且，它有一点说得很明细，就是天谕，我想请求它做任何事，都必须要搬出天谕的名义，不然我哪怕让它挪个脚都做不到。”

无同皮笑肉不笑道：“那岂不是正合你意?身为天道师的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是天谕。”

姬正诧异道：“难道在你的眼里，天道师就是如此不堪?只是会假借上天名义弄虚作骗的骗子?”

“不然呢?”

“那我可以理解你是在质疑造物主有眼无珠吗?”

无同直接哑了火，确实在是这样的，如此诋毁天道师，便也是在质疑伟大的造物主的眼光。

倾城与三只火狐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都放在了它身上，质疑造物主，这顶罪名扣得可大了去了。

无同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它浑身苍白，忍不住颤抖起来，好像是愧疚，也像是害怕。

造物主不会出错，天下妖族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有说错的妖怪。

无同忽然面露狞色，伸出双手猛然伸向自己的眼睛。

噗嗤！

“呀！”倾城身下的火灵忍不住叫出了声，闭上眼睛，它的两位兄长却露出了钦佩之色。

黑血飞溅，滴血的双手颤巍巍从脸上放下来。

它将手心伸向姬正，然后摊开，掌心赫然摊着它的两颗眼珠。

无同黑色的脸上满是黑亮的血，空洞洞的眼眶再看不见以前那般色彩。

“我自知口误……便抠下我的眼珠做赎罪。”

姬正在周围几只妖怪的注视下，坦然伸手接过它的眼珠。

它们都知道，这时候姬正代表的是上天的使者，它在这时间的传话者的身份。

“上天听见了你的声音，但它赦你无罪。”姬正轻轻两手拿起眼球，对着它的眼眶伸过去。

眼球刚接触到它的眼眶时，无同反射性地一抖。

姬正道：“别动，这是造物主要我给你的礼物。”

无同这才不敢反抗，直到姬正将眼珠塞回它的眼眶。

在这一刻，仅仅是这一刻，它承认了天道师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