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支发往边境的妖族。

姬正的表情很是自然，只是放出了自己的一身龙气意思很明显，你赶你的路，我烤我的火，各不相干。

然而既然看见了，那边的妖怪也依旧没有打算叫姬正离开，一条妖蛇游曳着粗长的躯体朝他们这边而来，最终停下，浓浓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它猩红的信子在嘴边吞吐，暗黄色的眼睛扫过雨欣的时候，先是惊喜，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它问道撒：“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姬正没说话，倾城代他起身，冷傲道：“我主来自龙潭，名为岚。”

“龙潭的龙?”妖蛇的蛇瞳凝缩，然后很快又质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倾城当时忍不住冷笑起来，阴声怪气道：“饕餮大人手下的走狗都这么大威风吗？我们一路走来，遇见了不下四五批你们这样赶往边境的妖怪，怎么，龙潭的大人们想做点什么，是不是和饕餮君王打完招呼之后还要和你们知会一声?”

“你……”妖蛇大怒，不过是一届奴仆，小三千年的道行而已，就这也敢在它面前如此说话?

“算了……倾城。”一直沉默的姬正忽然开口，倾城便立刻应声，老实站到他的背后。

姬正拍了拍手，站起来道：“我想知道你找我们干什么?拉着我们去为饕餮大人送死的话就算了。”

蛇妖怒斥：“难道你还敢抗命?这可是饕餮君王的口谕，现在只要是它辖内，所有妖怪无论是谁出身，如何，都必须接受它的调遣，否则就地格杀！”

它话音落下，身后妖军便同时亮出了利齿獠牙，一时间，剑拔弩张。

倾城和几只火狐都能感觉到，这次的这个蛇妖不简单，态度很强硬。

只怕是他们今天没法善了了。

“哦，你想动手?”

姬正眯起眼睛看着这批妖军，龙力的流转渐渐模糊，他已经准备好切换到天道师的力量了，一旦真的开打起来，以最快的手段最短的时间杀掉这些妖怪。

“住手！”

喝令之下，却是人参果精无同走了出来。

倾城她们错愕的同时又有些恼怒，这家伙，之前装得还好好的，现在就要露出它的本质，再一次泄露自家主人的身份了?

无同大步走到姬正身边，指着妖蛇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长了一个大的躯壳，空有一身力量，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粪便吗？”

妖蛇微微眯起眼睛，呼吸渐渐沉重了不少。

“你……又是谁?”

“仙境，无同。”

那妖蛇顿时戾气尽失，弯腰道：“原来是仙境的无同啊。”

一前一后态度转变，不可谓不快。

甚至就连妖蛇背后的很多妖怪都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它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傻子也能看出来，无同在妖疆这边具有相当的名气。

妖蛇再次站起来，问道：“不知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无同双手抱在胸前，黑色油量的果皮脸面泛起冷笑。

“你想叫多少妖怪知道?”

“那自然是我们都知道才行，不然难以服众。”

无同哈哈笑道：“那好，记得听完自杀的时候先立好遗言，不然饕餮君王还以为是我串通了天道师呢。”

一大波妖怪当时都露出了不悦之色。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想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吧?嗯?我要是和你家主子谈了点什么，你是不是也想问？”

无同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那蛇妖，道：“长那么高有什么用，我站在什么位置，你又是什么位置?”

言下之意，一听即知。

即使道行存在差距，可是它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差距——就是出身。

站在什么样的高度，知道什么样的消息，接触什么样的存在，即使是对力量极为崇尚的妖疆，也难免还是有地位之分。

妖蛇虽怒却不敢发作，只得哼道：“在下自然不敢，不过事后也必然会向饕餮大人禀名的，希望到时候饕餮大人不会摇头。”

无同倒也毫不慌张，直言道：“那你尽管去，如何？要不然我陪你？毕竟你的声音，可是传不到饕餮耳中的。”

妖蛇顿时脸色铁青到了极点，直接转身而去。

那浩荡大军也随之继续进发，绕过姬正他们。

倾城她们直到很远之后才回过神来，打量着无同，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它。

无同被看得有些发慌，不耐烦道：“看什么看，我只是看不惯饕餮君王的跋扈而已，别以为我会被什么肤浅的三言两语打动，我无同乃是仙境嫡子，可不是没脑子的废物。”

姬正忙不迭点头，强忍着笑意。

“对的对的，你说得太对，无同大人威武。”

这一句话当时就给人参果精气到了，什么玩意，堂堂天道师，竟然一点都没有身为上位者的威严，果然，和弱者打交道，强者总会受到牵连。

天明再继续赶路，倾城在几只妖怪的央求下，只能再次说起和姬正一起游历的经过。

它们就像是孩子，都拥有着从小就憧憬着的英雄，自然也热衷于倾听英雄的故事，其实就和老套的故事一样，他费劲千辛万苦，最终打败了强敌，故事一直都以这样结尾，但它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那些故事中，之所以是英雄一次次打败了敌人。故事本身就给出了答案。只因为那是它们曾经走过的胜利足迹，假如一个生来就要不平凡的人死得太快，那么能被世人知道的关于他得东西就会少很多很多。

有时候姬正和雨欣也会插进来说些事情，完全也不忌讳什么。

也许是因为真正感觉到了天道师的可亲，火灵兄妹三个渐渐在姬正面前也能放开不少了。

人参果精无同看着有说有笑，一片融洽的一行，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虚伪，怕不是惺惺作态吧。”

三只火狐的笑声渐渐停下，倾城也收起轻松的样子，换成一幅冷漠，盯着它。

无同理直气壮地质问姬正：“我就不信，你能做到对待任何一个生命都好像这样。”

姬正奇怪道：“我就是对所有不该有罪的妖怪这样。这很正常。”

当然他也不忘笑着补充了一句：“但是对你来说不正常，这也很正常。”

实际上他也是那样对待无同的，只是无同没感觉到而已。

因为妖疆无数年来从不提倡这种亲近弱者的做法，更是几乎没有生命如此去做，没见过的东西总会有谁会不愿意相信的。

这一点妖族和人族几乎一样。

“强者绝不会偏袒弱者。”

无同双手抱胸，冷冷道：“天道师，你也是个和叛徒阴川司马差不多的家伙，虽有一身强大本领，却更想着用嘴皮功夫取胜。”

姬正有些好笑，与它较真起来：“难你说说，强者假如不偏袒弱者，还能干些什么？”

无同毫不犹豫：“当然是向上，追随造物主的步伐，以瞻仰天容为最终的荣幸。”

“那岂不会孤独？”

“如何孤独？强者本身便是孤独。”

“但若是你登顶才发现，原来已经看不见任何生命了呢？”

“那便是至高。”

“那没意思，即使是上天，高高在上，也不会放弃观看大地。”

姬正深沉地告诉它：“你可以想一想，假如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的时候，你真的会满足？”

“所以这就是天道师的愿望？”

无同冷笑：“天道师保护世界，原来只是害怕孤独？”

姬正笑了笑。也许有这一层原因呢。

“再好好想想吧，想想妖族所做的事情最终回音来的结果。”

姬正说着，驾驭火风朝前而去。

而无同则真的在沉思，很认真地考虑着天道师的话。

世界，假如世界毁灭了它会如何？

妖族所做的不就是向上天证明自己？

杀神杀人不都是为了如此？

这好像本就没有什么可猜测的。

正午时分，他们看见了浓烟，它飘在大地之上，散发着叫人不安的味道。

他们走过去，发现了一个已经破碎的洞窟，鲜血染红了泥土，在坑底汇成一座小小的血池。

在那旁边，便是山堆一样繁多的尸骨。

无数的妖怪是死在这里，浓浓的血腥叫无同忍不住皱眉。

姬正看过之后，便转身道：“这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们天道师的盟友做的。”

“我知道。”

无同说着，忍不住握起拳头，双目之中仿佛喷火一般，充满了愤怒。

“是饕餮君王做的，一定是它的君王令，拒绝接受调遣的妖怪被当做背叛逆君，就地格杀，它们的血肉沾满了叛逆，哪怕是最饥饿的妖怪都不会选择主动去吃它们的血肉，生怕沾上污秽。”

无同狠声道：“我是真的没想到它竟敢无此胆大，不过是逆君大人手下的君王而已，竟然敢如此对待逆君大人的军队！一届降将，如今竟敢行君上之权！”

姬正耸了耸肩，和他好像关系不大，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自己弱势镇有机会见到饕餮，肯定会和它打一场，然后杀了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