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霎时间云层密布。

银色的巨龙自云海探下脑袋，它盘旋而下，庞大的身躯不见其尾。大雨倾盆，凝聚成冰，做凤凰飞。

天地有风，成大鹏展翼。更有大地胧光，黄色的猛虎踩着虚空而上。火焰的巨魔舒展着魁梧的身体自虚空走出。

这一招是第六十七代天道师的最强绝技，没有名字，因为当年用完这一招就直接将他活活累死了，等于是和敌人直接同归于尽了。

但是姬正不一样，他的力量很深厚，远不是先代的大部分天道师所能比拟的。

五头元素凝成的生物从各方走来，将祸斗包围。

那一头头生物何其雄伟，数百米的身躯，和祸斗一般庞大。

祸斗从口中哈出一口气，黑炎与杀影的颜色混在一起，让这一口气变得紫地妖艳。

它的浑身上下，无数个狰狞地面孔在粘稠的鲜血里挣扎着，触目惊心。

显然祸斗也是见过这一招的，毕竟第六十七代天道师名气很大，其当年的最后一战更是在妖疆进行的。据传，那是和一头上古的大妖怪的决斗，有无数妖怪围观。

祸斗猛地跃起，高抬上半身，猛地一拍。

轰！

竟是它的全身炸裂，血肉就像是稀泥一样四处飞溅，附在体表上的杀影像是解脱禁锢的怪物一样，发出阴森的吼叫朝五头元素生物扑去。

一头雪白的骨架，缭绕着暗淡的火焰，肋骨之中包夹着颤巍巍地内脏，那就是祸斗最后的本体。

“你这是何必……”姬正面有不忍道。

虽说敌我阵营不同，但是抛开它的罪行，祸斗如今的作为就是在自杀。那每一个杀影都寄宿了祸斗的一缕意志来进行掌控。它用了这么一种方式将杀影和自己融合，可最终也杀不掉姬正，哪怕是作为敌手，姬正也想问一句，值得吗？

“当然值得……”祸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着，血不断从骨骼上滑落，大颗大颗地从空中滴落。

“你知道吗……天道师，我和尽从来不是怕死的妖怪，活得璀璨过，死也想闪一闪。”

它缓缓抬起前爪，在空中摩擦，摇摇晃晃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散架，却即使如此都还要做最后冲刺的准备。

而其身旁，那无数杀影像是吸血虫一样粘粘在元素生物之上，张开血红的口狠狠咬在元素生物上，任它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杀影疯狂吸取它们的元素，那一颗颗头充气一样不断胀大。

姬正伸出双手往中间一合，五头元素生物怒吼着，仿佛震得天地都颤了颤。

“杀！”姬正瞬息间移动千米百米，来到只剩骨架的祸斗身前，伸出拳头。

五头元素生物也同时发动攻击，或猛虎拍下巨爪，雷龙吐出闪电，冰凤大鹏振翅一前一后夹击，火焰巨魔的拳头重重砸出。

“炸开！让父亲看见我们最后所奉上的摧残烟花吧！”

无数依附在元素生物身上的杀影竟同时爆开。

下方的妖怪像是狂风中稻草一样，被吹倒了一大片，它们惊恐地仰望着天空，好像看见末日一样。

那绚烂的色彩真不愧是一场无比璀璨的烟火。斑斓的色彩像是海浪，一波胜过一波，一波波越加灿烂。

什么猛虎雷龙，什么大鹏冰凤，都直接被淹没其中。

血红的杀影破碎之后，像是丝线一样缭绕，在驳乱的元素中扭曲，消散。

这暴躁的元素甚至直追姬正使用的天罚。整个爆炸中心的空间都被挤压得褶皱起来，裂开一条条细微的缝隙。

在这之中，姬正与祸斗却缠斗起来。

祸斗嘎吱嘎吱的骨骼在虚空之中跳动着，扑到姬正面前，挥动茬茬白骨的利爪。

暴走的元素六亲不认，姬正此时发丝飞扬，一手强行吸来元素，做拳套在手上显化，举拳迎敌。

轰！轰轰！

暴跳的元素每一击都直接引发了爆炸，强劲的气力直接将姬正掀飞。

近乎必死的祸斗像是燃烧着灵魂一样，癫狂地朝姬正猛扑，压得他节节败退。

但祸斗的情况更是糟糕，这就好像是杀敌八千自损一万。

没过多久，姬正的一拳爆开，直接将祸斗振飞出去数米远，庞大的骨架里飞出来一大摊乱七八糟的鲜红内脏，在肋骨上耷拉着。

祸斗挣扎了几下，还是爬了起来。只是任谁都知道，眼下它的状态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个几分钟活头了。

“算了吧。”姬正道：“我已经没必要再和你打了。”

祸斗两个巨大的白骨眼眶中，血红的双眼就像是燃烧一样，充满着死亦不屈的意志。

“打！为什么不打！你天道师打了一万年，我们妖族打了快三万年，从未停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姬正叹了口气，这家伙说话的方向都不对，已经连眼睛都看不见了。瞬闪来到它的面前，一拳重重挥到祸斗额头上，雄浑的力道使得祸斗额头一缩，整个半身直接爆开，白骨就像是爆炸的碎片一样，七零八落地掉下去。

“现在真的没必要打了。”

姬正不管祸斗是否同意，就在他旁边靠着坐下。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找死吗？”

因为这一战，按照祸斗一开始的表现来看，姬正固然会赢，但赢得绝对不轻松。可祸斗后面的动作就让他摸不清头脑。

“你不知道的。”仅剩了一个头颅的祸斗惨笑着。说是笑，其实不如说是一个小山般大小的骷髅头一上一下活动自己的颌骨罢了。

“我与尽是打了数万年的死敌，也是相依为命了数万年的挚友。你知道你为一个家伙活得太久会怎么样吗？你会发现，后来你就是为他活着的。”

姬正耸了耸肩。

现在是真的没必要打了，祸斗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只要姬正想，只需轻轻一拳，就能直接打碎它的头路骨，叫它直接毙命。

虚弱的祸斗也断断续续地问了姬正一个问题。

“你能告诉我……天道师是对的吗？”

“对人来说，是对的。”

“可我总觉得……逆君大人也没错……”

姬正没回话。但他感觉是没错的，毕竟上天都承认了，不是吗？

“这一万年……我看见你们人将狼驯化，成为摇尾的狗，我也看见你们拔下猛虎的牙爪，将……将它们关在笼子里养育，如此改变野兽的生活姿态，就为了你们称心如意……你就没想过……没想过这么做对不对吗？”

……

祸斗惨然一笑，但状态却已经更加不堪了，那下颌白骨不住地下垂，使得它的声音更加含糊。

“这句话……你的答案，等你有一天想起来的话……会有人听见的……”

姬正点了点头，轻声道：“上路吧。”

他伸出手，覆在祸斗的头骨上。白色的火焰瞬间喷涌，将祸斗的头颅覆盖。

而后不消片刻，虚空都被烧得融化，渐渐熄灭的白色火苗在虚空之中不断衰弱，连一点点祸斗的灰烬都没留下。

在那下方的妖怪看着天上的斑斓绚烂了好一段时间，才渐渐消淡。

姬正自天上坠落，宛如炮弹笔直。

“赢了！”

“赢了！”

……

下面提心吊胆的妖怪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天道师胜利了！”

那些原本对这场战斗抱着轻蔑的妖怪是最开心的。它们看见了天外头天，但万幸在于，它们这边的主帅比敌人的更强，这就够了。

姬正张开风翼，缓缓拍动，帮助自己减速，然后落在地上。

妖怪们将姬正围在中间，献上由衷的赞美恭维之词。

姬正只是说了一句：“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这场战斗并不是我赢了。”

“那怎么可能，难道天道师大人输了?”有妖怪质疑道：“那祸斗又跑去了哪里?”

“它死了。”

“那不还是大人您的胜利！”

姬正便不再做解释。反正在它们看来，只要祸斗死了，就算是姬正的胜利和功劳吧。

可姬正认为不是那样的。因为祸斗几乎是属于自杀。不然按照姬正的估计，他起码还会再多花上一半的时间才能杀掉祸斗。

回到他自己住的地方，倾城与雨欣同时来迎。

能够获得胜利，她们也很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姬正怎么都不像很开心的样子。

雨欣问道：“怎么了？红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狐狸也从雨欣的怀里跳出来，趴到姬正肩膀上，关切道：“父亲，怎么啦?”

姬正轻轻将小狐狸放下来，对倾城道：“倾城，有水吗？我想洗个澡。”

他身上现在满是鲜血，叫洁白的小狐狸爬上来，沾得一身血总不是好事。

“热水早已准备好了。”倾城弯腰道。

在外面一片欢呼喝彩之中，叫这些妖怪感到骄傲的正主泡在热气腾腾的水池里，冥思着祸斗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

他感觉很有深意，总觉得像是要抓到了什么，但却又差了点意思。

而且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感觉到，这次的长时间作战，他身体所受到的血液燃烧的痛苦明显比之前要衰弱了不少，这叫他很是在意。

难道天道师的血液燃烧速度也是可以培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