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所谓的阵法，是比现在的阵法更加古老的东西，并不是用人之类的，而是单纯的接住万物灵力，做出某种规则形的运转，用来蛮族创造者的需求。

比起这个，姬正更震惊的是妈妈所说的话。

她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可他所说的话却未免太过可怕。万年前那场登天之战的天道师竟然有两个人！也就是说，接受上天册封的，不是只有他们这一支姬氏！

那么也就是说，天道师并不是唯一的，这一万年间，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天道师傅的传承流传下来，并且，那一脉的实力比他们更强！

“那他们……那他们为什么没有被发现？为什么这一万年他们一点踪迹都没有？”

姬正抱住头，不停地揉着头发。按照妈妈所说的话，那么最可怕的事情，是逆君，因为当年是两个天道师合力和逆君对战的！

他已经见识过自己使出全力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可是逆君，居然还是他的祖先和另一个更强的天道师共同封印的，这让他怎么接受？

“别乱，孩子。”

孍轻轻握住姬正的手，说：“很多事情，这并不是你的绝望。”

“可是……”

姬正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此刻的情绪却暴露了一切。

然后孍轻轻拿下姬正的那只手，耐心的为他梳理姬正散乱的头发，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肯定很迷惑。但是你的祖先留下了你想要的答案。”

“是什么？”

“去冥墟，去要做君殿，在那里有答案。”

君殿？姬正皱了皱眉头，那个称呼字如其面，是当初的逆君宫殿，加上地址，刚好就是而今的c市。

也就是他才从c市跑到这里，就要跑回去？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姬正站起身道，他确实迫不及待地想弄清真相，当年亲眼见证过那场大战的他的妈妈告诉他，逆君事两个人天道师合力封印，这个消息假如放出去，所造成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等等，别急啊。”孍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把哪两个女孩儿都带上。”

“哪两个？”

“还能是哪两个。风之心和倾城呗。”

姬正一巴掌盖在脸上，郁闷道：“我们可是去办正事的，带她们干什么啊。”

而且这样的事情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孍叹了口气，心痛道：“难道就不能找人陪陪妈妈吗？”

“行行行，那就这样吧。”

“哎，对啦。”孍立马喜笑颜开。

姬正感到十分郁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很皮，就他一个找不到窍门。

雨欣和倾城来得很快，都是一脸茫然。

姬正就说了一句要她们一起回去，帮忙办些事情。

雨欣道：“是回c市吗？算起来祝和会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我们正好还能赶上一次。”

那可是c市最盛大的庆典之一了，传说是无尽岁月前，c市的外来居民和土着握手言和所准备的一种庆典，这一天的所有居民都会戴上野兽或者妖怪的面具，走在大街上品尝免费的食物，和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起纵声玩乐。

孍也忙着点头道：“对啊对啊，那可真是个好节日，想当年我刚怀上红雨的时候，就和长允一起去玩过一次，红雨的摇摇车和拨浪鼓、还有虎头帽都是在那里买的。”

姬正一脸狐疑，我怎么不记得家里以前有过妈妈说的那些东西？

走之前姬正把大权交给烛龙掌管，并告诉他们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小狐狸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往姬正衣摆上擦，可怜巴巴道：“父亲……带我一起去啊……呜呜呜呜……”

姬正伸手摇了摇小家伙的脑袋，温声道:“不行，白霖，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下次我一定会带上你的，怎么样？”

烛龙单膝跪地道：“少主放心，我等必誓死守住断魂谷，不叫任何一名逆君党羽穿过。”

“烛红，你就别说大话了，你那点水平，不够看。”

孍很不合时宜地拆台，让烛龙面露尴尬。

她摸出一块首尾相衔的阴阳玉，黑白分明，阴鱼眼与阳鱼眼凸在外面，看样子是机关之类的东西。‘

“收好这个，真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阴鱼眼可守，阳鱼眼可放防，两个效果你都只能使用一次。除此外，我还从南国调来了三万龙军，一两天内就会抵达。好好珍惜，别让我南国的好男儿都埋在这里了。”

“可是……”

烛龙震惊道：“南国不是正在……”

孍直接打断，不让他说下去道：“你现在的使命，是保护未来的龙主，和他的事业。”

烛龙只好接过阴阳玉，双手抱拳道：“烛龙领命。”

“那就这样吧。”

孍伸手，从天上摘下一朵流云，带着姬正几人站上去。

明明是很普通的云，摸也摸不到，但却有如实体一样托着他们飞了起来，一直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去。

“红雨，你看大地。”

姬正按照孍的示意望下去，下面的大地青一块黄一块地接在一起，就像花格子布一样。

“这片大地，埋葬着很多很多的答案，有你想知道的，也有你还不知道的，我知道一些凤毛麟角的信息，但还不能告诉你，现在的你，还没有强到能涉及到那个层次的事情。”

红色烟雾喷吐，破碎的石壁挂满尸骸冲起，像是想要触及他们一样。

冥墟遗迹，姬正在这一路亲眼看见的冥墟三次遗迹现世，一次比一次快，也许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揭露着逆君封印的现状，越来越不堪，不知从何处泄露出来的逆君魔气不停地勾动遗迹，让那座满载着他的野心的都城蠢蠢欲动，不断破土。

他的眼神无比凝重，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冥墟就会重见天日，那座城市的人们的生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也许是那位君王先出来，敲响末日的丧钟。

所以他越来越意识到时间的紧迫，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但是越快肯定越好。最起码也要稳住封印才行。

孍忽然道：“你知道吗，其实你父亲当年也来过妖疆一次。”

姬正诧异道：”父亲？他来干什么？”

“为你做一些事情。长允的实力被认为是历代天道师里屈指可数的强大，肯定有其过人之处，他的双眼甚至早就预见了有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后，所以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走了一趟妖疆，至于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我一语的对话，倾城只敢默默坐在最后面，坐立不安，如坐针毡般。

倒不是怕高，而是她始终无法面对那个丈夫死在自己手里的女人。就像她明明到了南国却不敢拜见，甚至不惜先行离开一样，她有愧，而且自己过不去那一关。

相比之下，雨欣就比她好了很多，安安静静地坐在中间，偶尔会伸手，用指尖分开从面前飞过的云彩，勾勒几下，就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姬正的模样。

下面有一片诡异的大湖，阳光照上去不会发生反光，像是被它吞噬一样，湖面和周围没有一丝生机。

“那里轮回湖，你们可以看看。”

姬正就又按照母亲的指示探头去看。

然后他看见了和末日。

破碎的天穹在燃烧，冰在天上凝结，雷汹电涌，大地在流血，祈祷、悲鸣、癫狂……无数种声音交织着灌进姬正的耳朵里。画面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切换，皑皑白骨一眼望不到头，不久又变成了无数的怪物踩着尸体登天。那个世界没有生机，通天的霸主站在那里，发起毁灭。

“啊！”

姬正一仰头倒翻在云朵上。

雨欣慌忙扶起姬正，担心地询问道：‘怎么了，红雨，发生了什么？”

“你……你看不见吗？”

姬正诧异的问。那恐怖的一幕让他感到窒息一样的绝望，就好像置身灭亡，亲眼目睹一样。只要是个人看了，就肯定不会像她一样毫无感想才对。

可是当他再看那座湖的时候，湖面平静，丝毫没有波澜。没有火焰，没有末日。

姬正歪头看了一眼倾城，她的视线始终看着那座湖水，伸出双手好像想要抱住什么，眼里泪花晶莹，却笑颜如花。那是一种，姬正心从未见过的怀念的，温馨的笑容，好像把她这一辈所有的开心都注入了其中。

“父王……母后……”

然后她猛地一颤，抱住脑袋惊声尖叫：“不要！”

倾城往前一扑，就想要直接跳下去。

姬正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大喝道：“倾城，你疯了？”

虽然摔不死，可是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失态？

倾城的视线缓缓恢复色彩，整个人也随之安定下来，她左右望了望，然后抱着膝盖，把头放进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哭泣。

“这就是轮回湖，上天赐予众生的玄妙其宝之中的一件。可以让人有一次可以看见前世的机会。”

姬正看着泣不成声的倾城，慌乱问道：“那倾城到底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她死后没有转世，所以只能看见生前的事情。”

那……也就是，倾城所说的……亡国。

那是倾城告诉他的。她曾经是某个小国的公主，生活自由自在，可是有一天，别国的铁骑踏碎了他们的国土，屠国，整个国家无一幸免。倾城是最后一个死去的，死前她披上了父母亲手缝制的袍子，登基做了一个人的王，然后自刎与王座之上。

那是她这辈子最大最大的梦魇，而今她又亲眼看了一遍，难怪她如此失态。

姬正扭头看着孍，有些愤怒道：“那妈妈你为什么不早说，要她遭受这么痛苦的折磨。”

“这是为了她好，她活在痛苦之中太久，总是需要真正解脱的。”

“可是……你……”姬正最后也只能唉了一声，无奈叹息。

他脱下衣服，披到倾城抖得可怕的身上。然后问雨欣：“你呢，雨欣你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