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沙弥的诉说。

李玄逸不由对这心猿古刹的人间佛肃然起敬。

这人间佛硬生生让心猿古刹再延续四千年，一人挡下诸多狼视虎食。

这样的人物无疑是令人钦佩的。

“五百年前很多人都在说，心猿古刹要没了，人间佛活不了。

甚至直接有人出手试探。

然而事实是那位人间佛一直活下来了，让许多人失望。

但这次，他挺不过去了……”

小沙弥喃喃自语，有着一种惋惜之意。

五百年前的那次试探他甚至亲眼目睹。

五百年前。

心猿古刹外数万里金光漫天，这不是佛光，而是许多人降临试探的场景。

他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苍穹都打碎了，数万里的河山都成了湖海。

他甚至见到河山中央，还有来自南海接引寺的佛僧出手试探。

未试探而观望者更是无数，他当年亦是观望者的一员，而大唐王朝许多陆地仙人也是观望者的一员。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大唐王朝极多的陆地仙人前往心猿古刹观望，这才被人钻了空子，导致天虞山崩碎。

“所以，这些人都是为了什么？”李玄逸问道。

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试探，这更像是为了得到那位人间佛死去后所留下东西。

这东西值得所有人去争夺。

“一颗舍利。”小沙弥默然，随后继续说道。

“那一颗舍利中，包含心猿古刹从上古存在至今的传承。

传闻，还蕴藏着一个能够让陆地仙人打破限制，拥有圣人实力的秘密。

无论是这个存在与否的秘密，还是传承，都足以使得心猿古刹成为众矢之的。

这颗舍利南海接引寺想要，北地厥人想要，南地巫人想要，天下妖物想要，乃至大唐王朝也想要。

只不过那位人间佛早已经将舍利孕养于体内，他不死，则没有人可以得到。”

李玄逸浑身一震，拥有圣人实力？

圣人，丘生便是。

但这个指的却不是圣人的身份，而是实力！

……

厥地的原野尽头，有山林出现。

这座山林很普通，普通到就像是寻常百姓家背靠的山岳。

心猿古刹在李玄逸印象中，应该是那种金光遍地，宫阙楼阁遍布，光芒可遮大日的庙宇。

再不济也是比金山寺宏伟数倍有余的古刹。

但真见到心猿古刹，却令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心猿古刹。

若不是小沙弥带着他来这里，即便是路过，李玄逸也只会以为山顶所建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寺庙。

一座普通的山，山路上是破碎的台阶，就连山口亦是没有门户。

不过山路却很是干净，一尘不染，有着一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小僧在持着扫帚清扫。

山上，是一座普通的庙宇，或许是存在的时间过于久远，又或许是年久失修，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李玄逸和慎虚来到山脚，山上正在清扫的小僧看见了山下的两人。

“小禅师，我来见见方丈。”

慎虚双手合十，嘴角噙着虔诚。

小沙弥闻言微微愣住，旋即他微微摇头。

“方丈不方便见客，小长老如果您要上香，小僧可以带您去菩萨宝殿。”

对于小僧的反应，慎虚似乎是见怪不怪。

接着他手掌中出现了一枚金钵。

“麻烦小禅师将这件东西交给方丈。”

“这是？”

小僧意外，他怎么会认不出这是佛门法器，还闪烁着异样的光华。

“小禅师这原本是记空方丈的金钵。”

记空，便是那人间佛的法号。

小僧持着扫帚，眼神在金钵和慎虚脸上来回看了几眼。

随后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小长老与这位施主还请稍等，小僧要去问问大师父。”

这大师父应当是庙宇中的其他僧人。

“自然，有劳小禅师。”

慎虚亦是合礼，轻声道。

小僧点了点头，随后就急匆匆跑去远处。

“大师，你的这金钵……”李玄逸欲言又止。

“这金钵是记空方丈在千年前曾与我，是一件大法器。”慎虚说道。

等待不就，山路上又出现了一位僧人。

他从山路走下，看上去年约五十，目有神耳大，脸偏四方，有一种沉稳之气。

其皮肤微微发黄，似乎常年晒着，身穿红色裟衣，像足了世人常说的得道僧师。

“慎实师兄。”

李玄逸听得耳旁的小沙弥有些音颤。

慎虚，慎实？

虚实，实虚？

“慎虚师弟，师尊不会见你。”被小沙弥换做慎实的僧人双手合十道。

“为何？”

小沙弥身躯一颤，眼中皆是不解。

他早年得记空方丈授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乃至于他以前的发号并非慎虚，慎虚之名乃是记空方丈为他更换。

“慎虚师弟，师尊说，不见就是不见。”僧人继续说道，缓缓摇头。

小沙弥面带苦涩，却已经追问：“为何？”

“哎，慎虚师弟，你本为过去佛，却由我现在佛度引而入未来佛。

未来佛没有过去与现在。

心猿古刹，你不得入内。”

僧人叹了口气，让身后跟随而下的小僧人疑惑不已。

大师父的师弟，岂不是二师父嘛？

为什么大师父不让二师父去方丈？

“可我是为了……”

“慎虚师弟，莫要造次。”僧人面容严肃，小沙弥话至口中却咽了下去。

失望的色彩自小沙弥眼中浮现。

“不过师尊说了，李玄逸施主，可与一见。”僧人说道。

李玄逸眉毛微微一挑。

“记空方丈知道我要来？”李玄逸惊疑。

要知道他的踪迹是不会被推算到，慎虚曾说过他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模糊一片。

“师尊功深造化，不是我这愚徒能够推测。”僧人摇头，却是要将李玄逸请上山去。

李玄逸望了小沙弥一眼。

“李施主，代贫僧替……记空方丈请安。”小沙弥说道。

李玄逸点头，旋即跟随僧人的脚步登上了小山。

来至庙宇前，李玄逸抬头望着牌匾。

牌匾上写着心猿古刹几个大字，可这几个大字却是极为潦草，像是小儿学字之时的涂鸦。

“李施主，请。”

僧人的话让李玄逸从观望牌匾中回过神。

走入心猿古刹当中，穿过简单的厢房，来到一处像是柴房似的禅房门前。

“李施主，贫僧，退了。”

僧人双手合十，躬身一礼便退开了去，留下李玄逸在发呆。

看向四周，李玄逸觉得处处都透发着诡异。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拥有修为！

难道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强，都足以让自己感觉不到修为？

可，这庙宇之中二十来道气息中，有着几位小僧。

难道他们修为也比自己要强？

“施主，既至门前，不妨入内。”

就在李玄逸愣神之际，一道老音在其脑海回响，苍老中带着无尽的沧桑，气息延绵。

李玄逸立于禅房前，不再犹豫，推门而进。

一股沧桑腐朽的气息扑面，若岁月有味，便是这般吧……

咯吱……

仿佛是太久没有开起房门有些老旧，门开呦呦作响。

很快又是一声咯吱音，房门被关上了。

禅房内一尘不染，四周摆放了有四尊罗汉像，中间一尊不动明王像盘坐。

佛像的目光都是看向门口，让人心悸，使得李玄逸一入门就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在不动明王像面前，有一个老僧人。

其衣老旧，沾染着岁月尘埃，衣服似乎有些宽大，披在了老僧的身上，这不是衣服小了，而是衣服主人瘦了老了啊。

老僧人透发着暮气，像是死了一般紧闭着双眼，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在他的面前有一个蒲团，上面极为浓厚的灰尘，似乎很多年没有人坐了。

可是偏偏中央却有一轮小小的印记。

“有人，刚刚坐过？”李玄逸脑海微想。

旋即他也没有拂去蒲团上的尘埃，径直盘坐其上。

“我在等你过来。”

就在李玄逸坐下后，有老音再次响彻。

李玄逸看到一张脸半仰着，一对浑浊眸子呈现而来。

还有一张苍老到了极点的容颜，皱巴巴的皮，眼窝深陷，看起来行将就木。

观其脸庞细节，可以想象年轻时，这老僧人也必是清秀的人，笑起来还有酒窝的那种。

“你在等我？”

“是的。”

枯皱的脸笑了。

一对浑浊的眸子中有了些许的神采，说不清道不明。

久久无言，李玄逸还因为他这一句话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那张枯脸的主人终于再次开口。

他唇齿微动，说了一句李玄逸根本就没有想到的话语。

“你觉得我还有多久能活。”

李玄逸陷入沉默，慎虚大师说记空方丈即将圆寂，可这圆寂是何时李玄逸也不知道。

因为这个即将可以是一年，可以是十年，也可以是二十年。

即将这个词对于大修士来说，范围要比普通人扩大千万倍。

“我还能活七天，你若再来迟些，我便走了，还好，我没有看错。”

记空方丈说道。

“你看见了什么？”李玄逸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听着这句话，记空半仰的脸缓缓抬起。

他注视着李玄逸。

几息后。

“三日前我看到了两个人会来，都很年轻。

一个人是天地相随，九重神环负于脑后，他会来与我论道。

一个人是旧时代的遗物，从遥远的过去于现在苏醒，他会来见证我圆寂。

而那位天地相随的人来了，所以我等的便只有你。”

记空浊目中有光辉流转，那是岁月的色彩，也是时间的符号。

“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另类成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