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海茫茫，驻足望，风深云动现流洋。

须臾之间，海面就从风平浪静变得波涛汹涌。

风云突变。

骤然暗下的天色，海水的高度若是不摆摆头，又或者调整距离，人眼根本看不到大浪的边际。

“收帆！”

小徐一声惊呼，纵然航船足够大，但在大浪之中也如一叶孤舟。

马道长闻言手疾眼快，腾空而起，连忙着降下船帆。

船帆一降，航船摇摆的幅度倒是降低了一些。

“怎么就遭遇上海啸！”

小徐望着远处，黑色云层越堆越厚，仿佛泼洒开的浓墨。又骤然响起轰隆隆的声响，似惊雷又似万马。

地平线，是一线山高般的巨浪水墙。

还好海啸奔袭的方向与他们呈现出交叉十字状。

若是正对着，小徐就不是大喊收帆。

嘭！

船身遭受了一次余浪的冲击，被高高地抛起。

“这天地之威真是厉害。”小徐感叹，好在马道长依旧站立在船干上撑起灵气罩。

“这不是天地之威。”

李玄逸将小男娃放下摇头，刚刚匆匆一瞥的确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不是？”小徐很疑惑。

“我且看看。”

李玄逸说道，旋即闭上眼，将灵觉覆盖到最大。

嗤——

好似有无数双感官触手从李玄逸身上涌现而出，他凭借灵觉察气息，迅速勾勒着水下场景。

有气息萎靡，快被淹死的鱼。

被水下礁石碎粒击碎了鳃，无法再过滤出生存所需的空气。

也有腐朽的枯木，那是深海处沉默的船只，此时被巨浪卷了上来，被冲的粉碎。

……

随着灵觉的延伸，大浪中骤然浮现出了一个黑色旋涡。

这团黑气……是妖气！

又是一波余浪冲来，马道长厉喝一声斩出一道龙首剑气。

顿时余浪被劈开，在狂风中中暴雨化作砸下，其中还是混杂着被击碎的礁石、水草枯木，一落下就砸得甲板噼里啪啦。

“进舱。”小徐立马拉着几只小鬼往船舱里躲。

暴风雨劈头盖脸打来，李玄逸闭着眼，全身都湿透了，不过却仍然稳稳地站到了甲板上，像钉在上面一般。

礁石、枯木、暴雨，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没有多大的感觉。

直到远处海啸与船只方向的交叉十字路线完全吻合，李玄逸瞬间将那黑色妖气全貌捕捉，在脑海构建着妖气主人的模样。

他脑海中大概有了那妖气主人的模糊轮廓。

更待要看得更清楚，李玄逸却产生了一种与人对视的感觉。

那妖气的主人也察觉的了李玄逸在探知它。

怒气，顺着李玄逸的灵觉延伸过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他么瞅谁呢？

应该是只脾气很暴躁的妖。

李玄逸尊重了它一下，收起了大部分灵觉，至于程度就是用手比做剪刀遮住双睛。

这应该是一个相当尊重的行为。

可这行为却使得那怒气不减反增，愈发的狂暴。

嘭的一声！

远处一道惊雷声从海底窜出，海浪的顶部窜出了巨大的水柱，水柱开始倒流。

唰！

一道巨大的黑影，攀升到了海浪之上。

哗啦啦，水流完全褪去，露出海浪上青苍的巨影。

两只角？

很快，两只角下浮现出了足有千丈之山高黑影。

“呼哧”

巨大的喘息，从它的鼻孔中喷出。

刚刚阵阵的闷雷之音不是真的有惊雷。

“他仙人……”小徐看着海浪上渐渐拔出身影。

马道长瞳孔也逐渐放空，大喊了一声：“夔牛？！”

它似牛非牛，若马非马。

暗金色的鬓毛上散落的海水形成了飞流，飞流散去，浮现出了古奥庄严的纹路，有日月的光芒乍现，若是一尊精心雕刻的青铜戊鼎。

其尖锐而巨大的双角与海面齐平，一双猩红的双眼摄人心魄，若在高原上的中秋血月。

第一眼看去，它只有一条腿，从腹部衍生而出，粗壮如撑天之柱。

关于夔牛的记载有很多，

比如：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声如雷”。

又比如：夔，神魅也，如龙一足。说它是蛇状怪物。

但无论是《四类论》还是《山海鉴》，凡有提到的言语反而像前者，不过也有区别，起码描述中有角。

李玄逸认知中的夔牛也是有角，前段时间他还被夔牛角伺候过。

夔牛的巨瞳双眼透发出极其冷冽的寒芒，可血红的眼睛又让它看上去无比愤怒。

被它盯着，听着那震的人耳鼓的嗡嗡响动，直叫人脊背冒着凉气。

“大，大……”

狐女的尾巴夹的紧紧，瑟瑟发抖。

这是与她们九尾狐一族同列中三的山海极尽异兽。

但不能同言而语，夔牛是中三山海异兽的极点，半只脚已经踏入上三山海的行列，而且还十分善战。

她知道夔牛身躯庞大。

但这……也太大了吧！

大的令她呼吸急促起来。

看它的角泛着青，这还没成长到夔牛的顶点就这么大了，等到什么时候角变成紫色，那才真恐怖。

“完蛋，马道长，我们跑！那畜生朝着我们来了！”小徐震惊之后就慌乱起来。

还不走就是躺床床、盖被被、盖完被被成灰灰。

“对，赶紧跑！”

马道长急忙逮住自己的女儿，至于儿子交给李玄逸了。

李玄逸睁开眼，望着远处的夔牛，他衣袂飘飘，鬓发飞扬，不急不慢的蒸干了身上的水渍。

从气来看它虽然是妖，它身上沾染的怨气并不多。

不过夔牛这种山海异兽已经不能单纯用好坏形容。

就如同这海啸，这对它或许是正行。但对渔民和一部分修者来说，这就是灾难。

现在没有怨气。

但一旦有怨气了就是大怨气。

“铮铮！”

李玄逸拔出了剑，它这样冲来，等于是想让他们船毁人亡。

可夔牛却似乎察觉了什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忌惮，他周身的鬓毛都炸了开，差点止住前倾的脚步。

夔牛露出人性化的目光？

它牛疑的站在海啸之上，没有冲过去，任由海浪冲击前方。

“悬崖勒牛，安全至上。”

夔牛居然口吐人言，谨慎退了退，决定让海啸冲死那偷看自己身子的人。

但在海啸冲及船只时，夔牛却看见了一个渺小，还没它鼻毛大的人类举起了剑。

这人类……不会想用牙签扎本牛吧？

很快，它就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山一般大的牙签。

夔牛摇晃着脑袋，牛眸中惊慌失措。

凛冽而磅礴如大日降临的剑芒划出，一瞬间就劈开了风浪，并且以一种天地压来的感觉锁定了它。

“要打中了。”

李玄逸轻吟，他没有仅仅劈剑，还用灵气封锁住了夔牛的独脚。

下一瞬间，李玄逸愣了。

只见夔牛雷鸣一声，一双翅膀长了出来，顺便还多了三条腿。

咔嚓一声，三腿带动被锁住的一腿，翅膀扑打着加速，螺旋着脚踏海啸消失不见。

其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十分果断。

“……”

望着一眨眼消失不见的夔牛，李玄逸陷入深思，谁说夔牛只有一条腿！

你这分明是误人子弟，它连翅膀都有……

或许，大的东西就是那么出人意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