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宽大干燥的树洞内，一从温暖的篝火上，架着几大串冒着油的肉块。

王笑嘶嘶的痛呼着，一一给伤口上药。老黑则坐在火堆旁，翻动着散发着香味的肉块。

“老黑，你这窝可是树洞，居然可以在里面点火，真不错啊！”王笑一面抹药，一面左右张望。这个树洞足足有三米多的直径，可见它的本体有多大了。

老黑得意一笑：“这棵树可是方寸山外围最大的一颗，已经有四五千岁，木质坚硬的很，别说在这里点火了，便是拿刀斧来砍，也未必砍的动呢！当初为了争夺这个树洞，俺可是打了数十次架呢。这才离开了一段时间，就有几只不开眼的小妖想占俺的地盘，真是不知死活。”

“我看你还真是只心慈手软的妖，这次回来，居然没杀了那几只占了你树洞的小妖，只是赶走了事。”

“不过是几只人阶下位的小妖，杀之无益，嗯，这肉似乎差不多了。”老黑抓过一根流着油的肉串，咬下。

王笑抹完药，也抓过一根肉串，嗅了嗅：“这豚罴的肉似乎还蛮香的呢，为啥被称为污秽之物？别是闻着香吃着臭哦。”

“污秽之说是因为你们人类的认为而已。这畜生本就是杂种，不遭人待见的。最主要的却是豚罴什么都吃，无论荤素，而且连原本算是其先祖的熊和野猪都一样当做食物，所以被你们人类所不齿啊。在人类看来，这畜生本是熊和猪所杂交而成，却连母族都吃，是最为不孝不仁。所以才有污秽之说。但是这畜生的肉却是极为肥美，特别是这前肢，当真是世间美味啊！”老黑摇头晃脑的说着，抓过一把盐，洒了上去。

“哦？老黑你莫非吃过？”王笑惊讶。

老黑不屑的撇了王笑一眼：“连你都可以打败这畜生，俺又怎么不能吃过？”

“你居然能单独打败这这家伙？”王笑抓了抓头，好奇的问：“老黑，你到底有多厉害？自和你认识后，除了最开始你和那地狼作战外，就只看到过欺负过一些人阶下位的小妖怪。我还没看过你全力出手呢。”

老黑望了王笑一眼，嘿嘿的一笑：“怎么，想试试俺的身手？”

王笑也嘿嘿一笑：“老黑，你不是说人阶中位的妖怪都有几手阴招么？我可还没见识过呢。早早告诉我，我以后也好和你配合啊。你有些什么牛X的术法啊？”

老黑阴阴一笑：“想看俺的厉害？嘿嘿，行啊，阿笑，你准备好。”

王笑一愣，然后只看到眼前的老黑陡然消失。此时的王笑已经不是当初的菜鸟，本能的抓起恋雪，一剑刺向身后，可是才刺出一半，就觉得肩膀一沉，然后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已经掐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老黑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俺呢，可没有什么阴招。俺们妖族每次进阶，都能得到一分天然的妖力，这分妖力可以用来激发妖怪们的本能天赋。但是俺从普通猴子到人阶下位，然后三十年前进阶到人阶中位所得到的天赋妖力，却并没用来激活什么特技，而是……”

听到这里，王笑忽然感觉肩膀一轻，然后老黑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拿着一串流油的肉块，仿佛从未动过一般的，懒洋洋的说道：“而是全用来强化俺的速度。”说着转过头：“虽然俺对上比俺强太多的妖怪很麻烦，但是……若是欺负比俺弱的，却是一拿一个准呢。便是你那个大师兄，看似威风，可若是俺要他的小命的话，也就是一爪子的事。”

感受着老黑鬼魅般的速度，王笑呆住了。

一位了不起的武学大家说过：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老黑走的路，居然是如此的极端，也是如此的强大。

王笑清楚，虽然老黑没有那些看起来华丽的法术，但是只要是不如他的，即便是百来个人阶下位联手也未必能打败这只瘦小的猴子。除非是摆出阵法，否则哪怕全是人阶下位的巅峰，多半也是会被老黑轻松的一一干掉。刘振武哪怕能放出那么华丽的招数，可若是老黑想要他的命，只要暗中趁他不注意出手偷袭，那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一击必杀。

王笑心悦诚服：“大哥，你真厉害。以你这样的速度，也已经不需要任何的术法了。”

老黑摇了摇头：“也未必。俺虽然在速度上比一般三级的妖怪还快，但是若是遇到那些皮粗肉厚的妖怪，却也很难干掉他们。”说到这里，王笑顿时想起了当初遇到老黑时候的事情。老黑的速度其实已经比那人阶上位的地狼要快，可是老黑有的只有速度，而缺少力量，所以纵然速度比地狼快，可是却无法对地狼造成伤害。只能依靠智谋来让地狼中计，这才得以拼个两败俱伤。

“若是俺能有把趁手的兵器……”老黑撇了王笑手中的恋雪一眼：“你这小子，拿着这么好的宝贝，却发挥不出来。真真正正暴敛天物！”

王笑不以为兀，反而得意的笑道：“这个，人品太好是没有办法的。对了老黑，你混了这一百多年，也该会炼器吧？怎么没给自己炼个武器出来。”

第38章 极于速，大累赘

老黑悻悻的横了这个不懂事的小子一眼：“啊呸，你当炼器是什么？哪个门派不把炼器技巧看做重中之重。天下妖怪中，懂得炼器技巧的寥寥无几，比天阶妖怪还稀少，俺要懂得炼器早发达了。”

“哦？会炼器这么牛X？那若雪怎么四年前就已经会了？说起来，四年前她才只十三四岁的样子啊！”

“那位姑娘可是……啊呸，你这小子狡猾，绕着弯想诈俺的口风。”老黑鼓了鼓眼，不去理王笑，只拿出豚罴的两根尖牙把玩。

王笑诡计失败，也不生气，呵呵笑了一声，将烤肉咬了一大口，做豪迈状大咧咧的道：“老黑你放心，等我与若雪重逢的时候，我让若雪帮你做把灵器去！”

“得瑟吧你，人家是你的什么人？”老黑鄙夷的望了一眼王笑，都懒得去骂他了，也只狠狠的咬了一大块肉：“少废话了，早早吃饱了睡觉，明日继续。”

王笑听了这话，脸一下子苦了下来：“老大，我现在浑身都是伤，真元也都空了，明天可是恢复不了吧，要拼命也要有点底子才行啊。”

老黑将啃干净的骨头扔到一边，从嗉囊（猴子用来藏食物的地方）掏出一颗黄橙橙的事物来：“无妨，有这豚罴的内丹，只要你体力恢复，俺就可以让你明日就将真元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至于伤势……你小子莫要装出可怜样，你我生命互通，你这伤有我分担，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加上驭妖决不愧是逆天的功法，本身的自疗功效亦是非凡，明日，也该痊愈了。”

这话却并非夸张。王笑现在也渐渐了解到为什么驭妖者三契约中，桃园之契在主仆之契之上。主仆之契虽然能分享力量，却无法分享到生命。此时王笑与老黑的生命力是联系在一起的。在驭妖决的联系下，同样的伤势，王笑要比其他人要多一倍甚至更多的抗击力和忍耐力，而且在驭妖决的联系下，无论是王笑还是老黑，受伤后恢复的速度也会加快许多。原本妖怪的自愈力就比人类要高，而加上驭妖决的效果后，王笑在恢复的速度上，大概是常人的三倍。

若是再配合上药草药膏丹药等，那么对常人来说是重伤的伤势，对于王笑来说却只是轻伤小伤罢了。也正因为驭妖决是如此逆天的心法，老黑才会让王笑选择这个以生死之战来提升战力的方式。这并非老黑不怕死，而是因为有了驭妖决，对别人来说是生死之战，对王笑来说，不过是多吃点苦头罢了。

王笑望着内丹，诧异的道：“老黑，你不需要吸收这个内丹来增加功力么？居然用内丹来当做消耗品？对了……老黑，你既然可以通过吸取其他妖怪的内丹来提升修为，又几乎同阶无敌，那么……怎么到如今还是人阶中位？”

王笑以前还不觉得老黑这种可以吸取其他妖怪的内丹增加修为的本事有多么了不起，但是现在已经成为了莲根堂正式弟子，见识广博了许多，这才知道妖族里懂得依靠吸收妖丹来增加修为的并不多见。再说了，若是能依靠吸收其他妖怪的内丹就能升级，只要多杀点那么不早就成为天下第一妖了么？

老黑蔑了王笑一眼：“就你这心智，真让俺感到可怜。依靠吸收妖丹来增加修为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区别只是利用的效率不同罢了。人类虽然不能直接吸收，但是那些的炼丹师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不然你以为人类那些大门派的天子骄子们凭什么能以十数年时间就达到地阶？再说了，俺敢随意去杀其他妖怪么？你是人，你杀妖怪那自然是正常。俺是妖，俺要去杀人吃人都算正常，大不了被人反过来追杀。但是肯定不会是所有修真都来追杀俺。但是，若是你随意去杀人，那会如何？若是有修真者知道你是通过猎杀其他修真者，吸取其元阴元阳提升修为，你觉得会如何？”

“额……那必然是被群起而攻之……可是，额，老黑，你们妖族不是讲究丛林法则，优胜劣汰的么？会在乎这个？”

“优胜劣汰，不过是指正常的争斗罢了！可不是说你见到其他妖怪就去杀。俺又属于猿猴一族，并非血食猛虎狼妖之类，若是大开杀戒，早就被那些老妖所发现蹊跷了。”老黑叹了口气：“所以这些年来，俺也就只能在秋末混乱之际，寻机杀几只妖怪罢了。可惜的是，这妖丹并非是妖都有，一级的妖怪，额，也就是人阶下位的妖怪，基本是没有妖丹的。人阶中位之妖，十只里也顶多就是有三五颗妖丹罢了。俺不敢闹出大动静，以免惊动那些深山里的老妖怪，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小心翼翼，每年也不过就是猎取两三颗妖丹罢了。直到今年，俺才算是达到了人阶中位的巅峰，是以才去猎杀那只人阶上位的地狼，以求突破中位。”

王笑这才明白老黑的艰辛，心中更多出几分感佩：“老黑，这可真苦了你，不过那你更不能用这颗妖丹来消耗了啊！那不是浪费么？”

老黑眼一股：“有甚么浪费的，不妨告诉你，俺修行百多年，又能吞服其他妖怪的妖丹来提升自己，虽然先天不足，但是积厚而薄发，早在俺吞下地狼妖丹后，俺其实就已经可以进阶到人阶上位的。只是与你签约，有血契限制，因为你这小子只是人阶下位，所以俺纵然已经有了人阶上位之力，却无法突破契约之限，仍然只是人阶中位。”说到这里，哼了一声：“就是因为多了你这个累赘，俺才至今都只是人阶中位。若没血契的限制，俺早就是人阶上位的大妖怪哩！”

王笑大惊：“怎么，血契还会限制你的力量？我还以为只是签约之时不能超出比我强太多的妖怪呢。那老黑你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希望你这小子努力点，快点进步就是。反正只要你能进阶到中位，俺就可以立即突破人阶中位的壁障，进阶为人阶上位的妖怪了，哇哈哈哈，到那时候……不说不说了，你快休息吧，休息好了，明日俺便帮你回复真元。在你达到人阶中位之前，俺就算有再多的妖丹，也是吸收不了。其实以前就跟你说了，你若是要修妖之道，最快增加修为的方式，就是用俺的特殊法门吸收妖丹，只可惜你现在的修为，还是不够吸收这些啊。”说着，将烤的焦黄的肉块用油纸包裹起，放到一边。

王笑心中一震，立即想起最初自己决定走上炼妖之路的时候，老黑告诉自己的话。

“大哥，我也能吸收妖丹么？你那法门我也能用？”

“你并非真正的妖体，要像我这样随意的吸收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依靠炼化妖丹来提升修为，再说只要俺在，俺吸收妖丹时，自然会有分润给你。俺之所以带你来这里修炼，也是希望能猎杀到一些妖丹啊。但以你的修为，这人阶中位的妖丹你却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好了快吃你的肉吧。吃完了去休息。”

王笑疑道：“大哥，既然这妖丹能让我恢复真元，为何不现在就帮我回复？”

老黑不厌其烦的讲解：“你傻啊，之所以生死之战能让人加快进步，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将真元完全用完后，整个身体处于空乏状态时最能激发潜力。此时你只管带伤以空虚的丹田来休息，这样虽然疼了点，难受了点，但却是对修为精进最有效的。”

虽然言语依旧的尖酸刻薄，但是王笑却只感到一阵阵暖意。

“知道了，我也差不多吃饱了，那就休息吧。”王笑抹了抹嘴，将恋雪抱在怀中，躺下。

老黑跳到树洞门口，掩住洞门，然后朝着火堆捏了个法决，火光闪了几下后，便熄灭了。树洞之内顿时一片漆黑，不过却仍然温暖的很。

温暖而黑暗的树洞中，一人一猴的轻微鼾声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