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没有像素修所想的那样——次日，李曜是带着应如实等人及准备的拜祭瓜果一应物品出去了个多时辰，可出了应如实和林昭等几个亲近的人，李曜没有带任何人——李曜出去没多久，望山就又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较之前日所下的不大，却也有些愈演愈烈之势。

素修放空双眸，在雕花窗下待到黄昏时分，连女儿慧元也没多少心思去看了，慧元见母亲不理自己，甚是委屈，连灵犀安慰都没有用了，直缠着紫鸢不放，紫鸢只好一直陪着慧元——玉姿一边变着花样给慧元做健脾汤和解暑汤，一边还要看视素修的身体状况，以免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即将临盆的素修由于情志不畅，生出许多疾病，影响自身及腹中胎儿的生命。

好在素修适应能力不错，来到燕国几年，经历了三个夏日，已经很是习惯燕国的干燥了，她有些理解萧婕妤说的前几个燕国皇帝将行宫建在望山上的原因了——相比起华丽森严的大明宫，望山显得寒酸了些，守卫也比较困难，皇帝出行至此，就要带着比平日更多的禁军，但望山是要比大明宫清凉许多，大明宫中最凉爽的地方也比不过望山脚下的一片树荫——望山清幽，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也是个可以暂时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些皇帝，包括李曜应当都是想在此地得到些许的安宁吧。

李曜回来以后，并没有在望山上做过多的停留，便带着后宫及一些朝臣冒着细雨离开了望山——素修坐在车里，掀开帘幔，略有些不舍的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行宫，花神庙等景物，她多想知道关于哥哥的一切啊，她离哥哥如此近，却不能去看望哥哥，不能为哥哥整理整理黄土，不能和哥哥说些知心的话。

为哥哥掬一捧黄土，倒上几盏美酒，再说说现在的事情，这是素修目前最想做的，可就连这件事，素修都没有把握能够做到，她还没有站稳脚跟，在后宫中也没有多明显的优势，还是处于完全受人摆布，夙夜忧心，只恐过不了多久，她也要去和哥哥相见了。

素修来时，还有萧婕妤和郗国公主在身旁陪着，说笑不断，仍还觉得路途不短，而今踏上归途，身边仅有灵犀、紫鸢、玉姿和女儿陪伴，素修只觉得路途太近，还没有从留恋中脱离出来，就已经可以透过帘幔望见大明宫的宫门——朝后望去，滚滚尘土将一众侍从弄得灰头土脸，个个低首，活像从前方逃回来的人。

坐到了安处殿的软榻之上，素修才有些已经回来的清醒感，回到安处殿，第一件事情便是向灵犀要来已经浸凉的罗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訾尘站在一旁，帮着素修脚边的污泥，抬眼望着有些不对劲的素修，也学着素修平日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说是去玩的，怎么奴婢瞧着公主的样子并不好，倒像是去遭了一番大罪似的？定是因为奴婢不在公主身边，公主被你们几个照顾的不好，才会如此。”

紫鸢也在旁边笑道：“是呢，娘娘这些日子没见到你，很是想你呢，你快好好陪着娘娘说说话，逗娘娘开心，娘娘最喜欢你了。”

訾尘轻轻歪在素修腿上，道：“奴婢没有运气，公主第一次出去，奴婢就生病了，尚宫局的人说不能随行，奴婢只好留在宫里——公主别不开心了，出去玩玩总比困在这里好啊，奴婢在宫里，紫鸢和灵犀也都出去了，奴婢认识的人又少，他们也大多不愿意和奴婢讲话，奴婢觉得郁闷极了——公主快说说，望山好玩吗？”

灵犀生怕此番话又勾起了素修的伤心事，忙轻轻将訾尘拉起，笑道：“公主才刚回来，精神不振，快让公主歇歇吧，倒是你，我有许多话还要问你呢，你留在殿里这许多时日，可有无闯祸，生出事端来？都给我交代清楚，否则尚宫局的人找上门来，我一无所知，那时可是要好好罚你的。”

訾尘有些惶恐，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整日只是躲在殿里，按时去尚宫局点卯，一有事情，也是听从尚宫局的命令，生怕给公主添乱，这些日子，宫内倒也没有多少大事，只是近来皇后和昭仪又闹矛盾，几近决裂，这宫内一应规矩，也都随之而改，且是朝令夕改，奴婢们都不知道如何走路了，因为皇后有皇后的规矩，昭仪有昭仪的规矩。”

“皇后与昭仪先前就有些冷淡，现在不过旧事重提，旧调重弹，不几日便会好起来——昭仪也是，如何能和皇后相争？”灵犀道。

素修倒是觉得这与之前与众不同，多问了一句，“皇后与昭仪如此这般，多久了？”

訾尘先是回想了一下，而后才谨慎道：“皇后与昭仪先前就有些互不搭理了，奴婢每日去尚宫局应卯时，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皇后和昭仪，这下是好不了了。”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到的闲言碎语？”素修问道。

訾尘继续小声道：“就是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皇后和昭仪因为卫才人的事僵持不下，是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好了，这不，这次去望山，皇后没去，昭仪去了，两人大有不愿同处一方天地之意，昭仪比公主先回来数日，也是因为皇后在宫内查出了昭仪的某件大事——有此种种原因，皇后和昭仪便是敌人，不可能好了。”

“皇后又查出了昭仪的何事？”

“此事，奴婢就不得而知了，都是宫人们私下里说的话，哪里有那么详细呢？奴婢能听到这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皇后之所以下了这么大功夫将大明宫查了个方方面面，主要还是因为长公主要回国，皇后按照陛下的意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这才有闲暇顾及各种事，不然，皇后也不会在此时再次检搜。”

素修轻轻叹了口气，话语中多是羡慕与悲凉，道：“燕后回来，如此大的阵仗，可真是有福之人。”

众人一听燕后二字，瞬间就将所有的注意力从皇后与昭仪身上转移到了燕后身上。

这个燕后，是他们所熟知的燕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