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乱天下
作者:起居小舍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1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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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返照湖边暖复明(中)
祁然每说一句,刘智晖等人的脸就拉低一次,待到祁然说完,刘智晖等人的脸也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有的人深深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祁然刚才所说有无什么不合理之处,只有刘智晖和王老国公还在咬牙坚持着,没有将头完全低下。
但刘智晖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其实,乍听与细想,祁然说的都挺有道理,刘智晖手里有的不过是关于祁然的传闻,和一些揣测,都不是什么致命的打击,而刚才好巧不巧,他为了显摆自己也知道些史书上的事,故意对祁然进行围追堵截,没成想反被祁然追赶上来,一通说之后,刘智晖本人也有些蒙蒙的——
其实不止刘智晖本人是蒙蒙的,在场的所有人听了祁然的分析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连一直以来喜欢沉迷于武艺的林昭都听得认为祁然有几分道理,向祁然投去了几分羡慕且佩服的眼光——林昭也有些看不惯刘智晖和王老国公咄咄逼人的态势了,相比较而言,还是祁然那样波澜不惊的样子显得有几分道理。
艾国公在一旁捻须,也在细想祁然的话,见刘智晖等人一时半会说不出半个字,便道:“祁相公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刘国公既然十分推崇齐国晏子,那便是对晏子的为人处事都了如指掌,依照祁相公所说,他与晏子之所作所为并无不同,都是真心为国效力,为陛下办事,刘国公理应对祁相公很是喜欢才是,毕竟,祁相公做的事都能和齐国晏子比对上,两人也都很像,刘国公为何厚此薄彼?真的只是因为祁相公来自边远的耒州,刘国公等人看到祁相公位居宰相,不服气了吧?”
刘智晖原本被祁然和艾国公的话气得有些找不到北了,在心里将艾国公骂了一通,后来又听了祁然说了长篇大论,更是懊恼,想要反击,却又找不到方向,此时,艾国公又出来帮祁然说话,令刘智晖很是恼火,恼火之余,刘智晖复又想起了被祁然带跑偏的话——他刚才的一番质疑,祁然还没有正面回应。
刘智晖反问艾国公,道:“艾国公现在是完全不分事实对错,令郎几句话就将艾国公的主见说没了,艾国公也真是枉活了六十有五——令郎三十出头,入仕不过十几年,能有多少见识?见了像祁然这样高深莫测的人,自然会被其言语蒙骗,自然而然地站在祁然那一边,可是,自己认为的就是事实的真相吗?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艾国公既然选择相信了祁然,那我也无话可说,我还是有些话,要问问我们这位宰相——适才,祁相公几句话就将话题扯到天涯海角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我反应过来了,祁相公还没有回应我的问题——我想请问祁相公,当年祁相公曾作为番丹,也就是叛臣那边的官吏,在两军对阵时,是否还记得自己是燕人?为何在第一次交战之后,你没有离开,而是继续为叛臣出谋划策,残害同胞?如果你是一个从小就认为自己是燕人的人,怎么会加入到叛臣的阵营中,来伤害自己的同胞呢?在那之后,你并没有主动离开,真是和现在的祁相公满嘴忠君爱国的样子相差甚远啊。
我有此一问,还请祁相公指教。”
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李曜已经听了千百遍了,但今日刘智晖有此一问,李曜还是很有兴趣听听今日的祁然会有何说法。
祁然瞬间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是啊,在场的人听了刘智晖这么一通说之后,肯定想要听听当年的故事,当年的祁然是如何想的,竟然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祁然镇定地看着刘智晖,款款道:“祁然只怕说一千遍,刘国公等人连一遍都听不进去吧——我还在年少的时候,是在叛军的阵营,也就是所谓番丹的西北军待过一段日子——我那时候还是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我从开始有第一个老师,到周游列国,见到了许多人,看到了许多事,在知道了自己是燕人之后,就无比地想要改变现状,不是我的现状,而是耒州和燕国的现状——耒州已经分离出去几十年了,至少已经有两代人了,现在的人已经不是原来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人了,现在的耒州局势相对稳定,人心渐渐平稳,再不出手,或是再无动作,耒州就真的永远变成番丹国了——我不想看到那种情况,年少时所能想到的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弃笔从戎,当一个拥有众多弟兄的将军,一呼百应,从而实现自己的想法——为了成为将军,我在廖有为身边从一个小兵做起,我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他从一个粗人变成了番丹地域中很受欢迎的人,我也变成了他的一个亲信,可以自由出入她的营帐,我又努力了许久,终于可以领兵作战了,我没想到,我所要打的第一场仗就是要打当时刘老国公所率领的常胜军——这是廖有为给我的考验,没办法,我为了得到在军中的地位,以便于后来的计划,硬着头皮往前冲,和刘老国公打了个平手,第二次,我又一次遭遇到了刘老国公,我率领的一股人竟然打了个胜仗,廖有为便给我下达了要活捉刘老国公的命令,我没有遵守,因为我始终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打仗,还是在叛臣的队伍里打仗,为的就是以后不打仗,我还可以昂首挺胸的回家。
可我若是将刘老国公活捉了,刘老国公必定难逃羞辱,难逃一死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即使我日后荣归故里,我也没有心情享受回家的喜悦。
所以,我输了,廖有为也在那次之后认定了我是间者,是燕人的间者,便严刑拷问我,我没有说,廖有为打完我,就将我扔到了山的后面,那时候是初冬,耒州那边还是很冷的,我以为我要死了,是我的妻子冒着危险将我从大山中背了出来,救活了我——也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我才更加坚定了我要回来的信念——在哪里都不如在自己的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