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低着头的卫才人竟然微微笑了一下——笑容是那样温柔甜蜜，跟刚才及现在还有泪水的脸蛋风马牛不相及。

她们不知道露出一丝微笑的卫才人在想些什么，更不会想到卫才人是回忆起往昔和她们在一起的日子才会露出微笑的。

刘昭仪话音一落，旁边的挽玉就迫不及待地对卫才人道：“娘娘乏了，才人还是告退吧，娘娘要休息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事要等着娘娘亲自处理，多少人等着娘娘吩咐事情呢。”

卫才人点点头，朝刘昭仪行了礼，道：“娘娘休息，妾不敢打扰，还望娘娘不要在意妾的一些粗疏的话——妾愚笨，许多事情根本看不透，如今来给娘娘说的这件事，也不过是妾自己觉得也许会对娘娘有用，妾便来告诉娘娘了，妾不为别的，只为娘娘和平王殿下而已——娘娘适才说要帮助妾要回仰儿，妾只想说，多谢娘娘，不过妾很怕，怕娘娘与皇后争执，皇后会对娘娘怀有戒心，所以，妾请求娘娘不要为了仰儿和妾的这一点儿小事劳师动众，不要坏了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如果事情果真像妾今日说的那样，皇后不准备履行昔日的诺言，那么还请娘娘万万小心，妾听说皇后也已经不是昔日的皇后了，自从王昭容进宫之后，皇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娘娘要小心才是。”

刘昭仪道：“真是难为你还想着我——你且先回去，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胡说八道，哪里也不许去，谁也不许见，就好好的待在春兰殿，有什么消息的话，一时之间就会有那些爱多说话的人传到各殿，你只管待在春兰殿好生歇着，准备着，等仰儿回来后好好替他接风洗尘，他到了王皇后那里，不死也得少层皮，王皇后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女人，你要好好查看仰儿身上有无伤痕，若有，你再来告诉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但也绝不能允许皇后欺负我刘家的人！”

卫才人听了之后又是千恩万谢，行了好几次大礼，才缓缓慢慢的出殿门，一出中安殿，卫才人和汝雪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两人相视点头，才互相搀扶着慢慢离开了中安殿，回到春兰殿。

“啪！”

卫才人走之后的中安殿再也不像刚才一样平静，刘昭仪也顾不得还有儿媳萧妃和孙儿孙女在内殿，就发起飙来，将平素里孙儿钟爱的一个茶碗摔到地上，还嫌不够解气，又将案几上所有可以摔碎的物件统统扔到了地上，中安殿噼里啪啦的震天响个不断，萧妃抱着孩子躲在内殿不敢出来——萧妃生性温柔，对于这个有些凶悍的阿婆，向来都是非常害怕的，每次入宫之前，萧妃都要忐忑一晚，进了宫，做得再好，刘昭仪还是要说她几句，伊始，萧妃很不理解，也很生气，慢慢地，见刘昭仪没有改变的样子，萧妃便自己妥协了——萧妃接受了这个脾气不好的婆婆，为了留个好名声，也表现得非常孝顺。

刘昭仪指着浑身哆嗦的挽玉，厉声道：“你昨个儿还跟我说，这一次终于见到曙光了，皇后终于同意了，可没想到，咱们这位皇后也变聪明了啊——身为皇后的她真是劳心费力极了，为了后宫安宁，为了保住她的皇后之位，更为了能有一个好名声，一边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说我们是比亲姐妹还要亲近的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又一起侍奉皇帝，这一辈子不出什么意外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了，说什么不分彼此，共享富贵，一边又在做那样的事情——

现在，皇后什么都瞒着我，表面上听从我的话，善待我，实际上呢，她在忌惮我，不信我，以为我要害她，要夺走她的地位——皇后真真可笑，我若觊觎她的地位，早在十几年前就不会留她了，我若想损害她的利益，就不会十几年前如一日甘居于她之下，为她所有的事情东奔西走了——可叹啊，到头来，她连我的一点合理的小要求都不能满足，她要让我最大的希望破灭，真是心狠呢，不愧是保国公府的姑娘，大有老保国公当年杀妻的狠劲！”

涣青在一旁试图安慰刘昭仪，“拯救”一下被刘昭仪吓傻的挽玉，开口道：“娘娘，许是卫才人在说谎也未可知啊——这卫氏心眼不好，没有几句实话，娘娘也不要太过信她的话了，待奴婢前去打探打探，娘娘再做决断也不迟啊。”

刘昭仪冷冷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我被王皇后耍了——皇后一面找我，向我释放出想要收平王为子的信号，稳定了我，又去找卫氏，抢走了她的儿子李仰——这一前一后的动作很是连贯，之前找我说了那么久的话，我以为总会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吧，没成想一分也没有，都是些谎言——王皇后对我殷殷之情，为的就是安定我，不让我搅乱她的计划——皇后的计划就是随便找一个宫人生的孩子，就说是自己生的，或是直接收养，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有了孩子，皇帝在面对大臣们的咄咄逼人的时候，也能自如些了——

皇后先用这个缓兵之计，拖住朝臣，稳住后宫和皇帝，在寻求其他的办法——我想，皇后费此周折，肯定不想将未来的储君之位留给卫氏的儿子，也不愿意留给其他的殿下，她想要一个有着王家血脉的孩子——她的妹妹王昭容入宫为的就是生下未来的皇帝——王家的胆子向来都大，如今这一番折腾，真是一箭三雕——

我被她迷惑，以为她真心实意待我，等我看到了真相，也生米煮成熟饭，再有什么动作就很艰难了；皇帝那里有了交待，上朝不用被大臣们聒噪了；她王家的权势可以延续一段日子，她也有时间去弄出一个嫡子了，确实想的不错。”

刘昭仪顿了一顿，叹道：“我也是被糊涂油蒙了心——王皇后早就不真心对我了，不然，我的倓儿早就成为皇后的儿子，成为皇帝的嫡子，可以作为储君培养了——皇后这么多年从没有给我一个真正的答复，我就不应该抱有太多好的想法——而今皇后入主中宫两年了，已不是当初那个还需要我给她出力的太子妃了，倓儿以后的前程也就难了——若卫氏说的这件事情被皇后办成了，那么我和皇后也就会再一次互不相见，倓儿也会成为王氏的眼中钉——皇后很有可能做出疯狂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