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道：“你还记得你绛仙姐姐？”

乐艺使劲的点点头，笑道：“怎么不记得绛仙姐姐？我入宫之后，对我最好的就是绛仙姐姐，我永远记得她温柔的对我笑着的模样——第一眼我就觉得绛仙姐姐很漂亮，接触了之后更加喜欢绛仙姐姐了——她不让我教她娘娘，还说她在楚国老家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妹妹，还有一个更小的弟弟，可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绛仙姐姐说她见到我就好像见到她的弟弟妹妹一样。

我的名字还是绛仙姐姐给我改的，我原来不叫乐艺，绛仙姐姐给我改成了这个名字，还说这是一个典故，不让我告诉别人，别人问起了，就说我的本名就是乐艺——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取名字，怕被别人笑话，我也接受了，我觉得绛仙姐姐给我改的名字比我以前的名字好听许多。

绛仙姐姐不仅给我改了好听的名字，还教我识字写字——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我家里穷，父母为了不让一家人都饿死，就狠了狠心将我卖了，我进了宫，才有了口饭吃，一转眼又可以写字了，我很感激绛仙姐姐。

绛仙姐姐教我写字，还给我讲了许多故事，都是我没有听过的——她说她以前是很有名气的女子，有个外号叫做‘女钟会’，姐姐说钟会是很出色的书法大家，别人给她起了这一个外号，她感到非常不自在，非常惶恐，为了能够担得起这个名号，绛仙姐姐说她夜以继日地练字，白日里站在栏杆下都好像能够看到字在空中飞扬似的。

我一开始练不好，绛仙姐姐都是鼓励我，帮助我——我慢慢的也写的好看了，也喜欢写字了——灵犀姐姐，你和绛仙姐姐是一个地方来的，等绛仙姐姐回来了，你帮我给绛仙姐姐求求情，让她不要罚我，也不要丢下我，我喜欢在娘娘跟前服侍，但我更舍不得绛仙姐姐——姐姐还有一个心愿没有了结，我愿意和姐姐一道去了结——”

乐艺说着说着，越来越伤感，当着灵犀的面哭了起来。

灵犀温柔地抱住乐艺，道：“你绛仙姐姐看到你这样，也不会狠下心来罚你的，我知道绛仙的为人，她是个善良的人，是个热爱写字的人，她既然教你写字，就说明她认可你的能力与天分，说明你是她选中的弟子——你不要再一口一个绛仙姐姐了，这在我们那里，她就是你的师傅，她教你写字是不想让你不知道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乐趣，她教你写字更是为了让你将她的认真传承下去——你不能偷懒了，有空的时候就写几个字，以此来纪念你的绛仙师傅吧。”

乐艺抹抹眼泪，嗯了一声，道：“嗯，我会的。”

两人复又前行，只不过比刚才略慢了一些，灵犀手拉着乐艺，心事重重，过了一会，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你绛仙师傅的其他的事情吗？”

“师傅喜欢写字，喜欢鹅，喜欢右军的字，喜欢崔诗人的诗，还喜欢睡觉。”

“你师傅她还喜欢画画，只不过画得不好罢了——她的一个好友名叫素含，也在这里，她是出了名的画师，以前，总是素含画完了，你师傅在上面题诗，或者是你师傅写几句诗，素含根据诗的意思作画，素含根据‘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句诗所做的画最为含蓄，画工很好，你师父也最喜欢那幅画，也因为那幅画喜欢上了桃花。”

“嗯，我记得师傅使很喜欢和桃花一样颜色的布料，形容人也是喜欢说其‘容颜若桃李’——师傅还喜欢写那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师傅没事就在那里吟诗，书写，我认字也认得快了，虽然不懂那句诗的意思，可却能感觉到这句诗读起来很难过，我问师傅是不是不开心——师傅总是笑着摇头，我有一次没问之后，师傅就再也不见了，我都没能跟师傅道别——”

“你师傅喜欢桃花，她也生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正是这个时候，这个温暖的时节，你师傅带着想要和你相遇的想法来到了这个世间，而现在你看不到她了，是因为她和你相遇了，一件大事已经办完了，她要去办另一件大事了，你师傅没能跟你作别，也是有苦衷，有原因的。”

“灵犀姐姐，你知道我师傅去哪里了吗？”

“你师傅去当桃花神了，你以后不要忘了多看看桃花啊。”

“灵犀姐姐骗人，桃花神是藤氏，根本不是师傅——师傅是去到远方放鹅去了——师傅说过她很喜欢鹅，因为她喜欢的右军也喜欢鹅，师傅觉得鹅是圣洁美丽的，她给我说过，人这一辈子太苦，不如当个鹅，不高兴了，一死，还能做成一道美味，被人记着呢。”乐艺一板一眼的说道。

本来还在伤感的灵犀被逗笑了，笑完只觉得心塞极了——她作为绛仙以前的同伴，不应该在不理解她的情况下去取笑她——换位思考，绛仙说出这样的话，她当时的内心该有多绝望？

“嗯，还是你了解你师傅，你师傅给我托了梦，没想到是在和我说谎，你既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不用担心你师傅回来骂你了。”

乐艺一阵沉默，哭道：“我不是担心我师傅回来骂我，我是在担心我师傅再也不说我了——我和我师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她没睡，我也没睡，我听到外面响声很大，害怕极了，师傅搂着我睡，一直安慰我，还哭了——师傅说她想家了，想娘了，我抱着师傅一直哭，第二日，我去了掖庭宫就没能出来，想尽一切办法打听师傅的下落也没任何消息——我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下，遇见了师傅才算是有了一缕光亮，师傅走了，我知道师傅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教我写字了！”

灵犀摇摇头，对乐艺道：“你师傅把本领交给了你，给你取了名，这是她和你同在的印证，她没有不回来了这一说——她是一直都在陪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