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静依立在卧室中央，被柔暖的浴袍包裹着，乖乖的坐进床里，拿起微观经济学，认真的读着亚当斯密的经典理论：“看不见的手”。

江景琛电话，在床头柜上一遍遍的响起，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看了看上面熟悉的名字，直到第五遍响起，她匆匆下床，在浴室门口娇柔的喊了几声，

何静依：“景琛，枫姐打了很多次电话了，你要不要先接？”

江景琛：“你帮我接，就说我在洗澡，待会打给她。”

何静依：“哦！”

肘尖儿滑动解锁了听筒，娇柔的声音，对着电话低语了一声。

何静依：“枫姐，我是依依。”

钱枫：“依依？小琛呢？我找他有急事！”

何静依：“枫姐，他在，洗澡……他说他待会就打给你。”

钱枫：“……，……，……”

何静依：“枫姐？他在洗澡，他说待会……”

钱枫：“我知道了。”

何静依：“枫姐，再……见。”

钱枫，没有等何静依最后一句话说完，就让护士挂断了耳边的电话，操起手术刀，提着剧烈颤抖的心，开始了小TOM的手术，她感到不安的手术……

10分钟后，江景琛，像往常一样，棉白宽松的长裤，卡在圆突的两块髋骨上，纯白毛巾，拿在手里，擦拭着湿润滴水的短发。

他从浴室出来，何静依双眼一直看着微观经济学。江景琛瞥了一眼白床里绯红着脸颊，低眉顺眼的小脸儿，走到窗边更凉快的地方，听筒放在耳边，

江景琛：“枫姐，怎么了？”

钱枫：“小琛，我开胸以后，发现室缺的部分和超声看到的有很大出入，我一个人处理不了，你可以现在过来吗？”

江景琛：“……我马上过来，15分钟。别着急，先把房缺部分做完。”

钱枫：“好。”

江景琛刚转身，卡其色休闲裤和白衬衫，搭在娇柔的臂弯里，递到他身前……

何静依：“快去吧，枫姐一定很着急。我看你这样穿过，刚才就给你准备好了。嗯？”

江景琛：“……跟我一起去医院，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何静依：“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冰哥不是还在家。”

江景琛：“我不放心……”

何静依：“江景琛。15分钟已经过去半分钟了。”

江景琛：“……下了夜班就回来。”

何静依手里的衣服，迅速被对面的男人穿上身。干净、温暖的江医生，披上大衣，迅速出门……

领航员飞驰向纽约分院。江景琛拿起电话，拨通钱枫的号码。小Tom这样的先心修补手术，对心外科手术医来说，并不复杂，通常由钱枫和其他医生主持操刀。

但钱枫在电话上的语气，给江景琛带来了不安。他知道钱枫这一刻是真的需要他，无论是技术上，还是心理上。

他焦急的轻叹着，希望电话那一头快点接通……

“哒哒哒~~”

领航员天窗外，螺旋桨有规律的飞旋声，从头顶飞过。在绿灯亮起以前，钱枫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头顶的直升飞机，比领航员先一步朝纽约分院飞去……

江景琛从天窗望去直升机飞驰的方向，眉间皱紧了几分……

今晚，必是个不眠之夜……

中控台上的手机急促的震荡起来，他只看了一眼，迅速按下中控台免提，脚下的油门又深入了几分。

江景琛：“卡彭教授，您来纽约分院了？”

卡彭：“JC！是我！我刚刚降落天台，有一例心脏移植手术，很紧急，我需要你来做我副手。手术室见！”

江景琛：“手术室见！”

放下电话，纽约分院停车场里，领航员一个倒插45度迅速转身，严丝合缝停在停车位上。

下车前，他拎起副驾驶上的白大褂，迅速轻嗅一下，那是临出门前，何静依一双“加菲猫”白爪递给他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药粉味和他们之间混合后的后调淡香……

?@手术室2

钱枫：“Nancy，打水……吸出，再打水……吸出，”

Nancy：“钱博士，还有少量返流。”

钱枫：“江医生呢？”

Nancy：“隔壁刚进来一例心脏移植病人，卡彭教授乘坐直升飞机带来的，听说很紧急，江医生也被叫去隔壁了。”

钱枫手上的缝线针，轻颤了一下，额角又冒出几滴颤抖的汗珠。

钱枫：“……擦汗。去请一下江医生，我只需要他5分钟。”

Nancy：“隔壁……已经开始了。卡彭教授要求江医生当副手。”

钱枫：“……体外循坏还有多久？”

Nancy：“还有7分钟。”

钱枫：“……打水，吸出。”

钱枫，蹙眉紧盯打水后，房室修补的结果，这次，比刚才，好的多得多……

Nancy：“钱博士，返流量正常。体外循环，还可以坚持最后5分钟。否则会有风险。”

钱博士：“……嗯。5-0缝线，开始缝合。”

Nancy：“是！”

7分钟后，钱枫额头布满汗珠，她要赶在体外循环极限时间前，完成所有封堵，缝合，实施心脏自主复跳……

钱枫：“Nancy，关闭体外循环。”

Nancy：“体外循环关闭。”

钱枫：“……OK，复跳成功，可以开始关胸。超过极限了吗？”

Nancy：“……超过，2分钟。”

钱枫，手里的缝针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回复神思，加速手中的一穿一引，一张一弛。体外循环超过极限2分钟，对病人来说，会有不可预知的风险。

她不能再耽误一分一秒。手术开始时，何静依的一句，“他在洗澡，待会打给你”，搅乱她心中原有的安宁……

“洗澡”，“洗澡”，她没想到，他喜欢的弟弟，和少女进展的如此迅速，让她还来不及说一声“喜欢你”。

多年积攒的情愫，为他而调来纽约分院的决定，全部戛然而止，悉数咽回……

手术室2里的先心封堵手术，终于结束。小Tom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在接下来的4小时里，他需要自己醒来，他的手术才算真正成功……

钱枫，从手术室2出来，重新给自己做了一次消毒、更衣，请示过卡彭教授的助理，踏进手术室1，正在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的手术室里……

?@手术室1

钱枫：“卡彭教授，我来观摩您的手术。”

卡彭：“枫。好久不见。……JC，你还有多久？”

江景琛：“30秒。”

江景琛和卡彭，全神贯注在面前的开腔中。心脏移植手术，他们师徒二人曾经完美配合过多次的手术，这一刻，他们无暇顾及周遭任何人的观摩，一切神思都只在面前的开腔里……

江景琛：“教授，我这里完成。可以进行下一步。”

卡彭：“Maggie，准备受体，JC，准备好了吗？”

江景琛：“是。”

Maggie：“教授，给您。”

Maggie，从冰冻受体箱内，取出鲜活的待移植心脏，放在卡彭教授手中。

师徒二人，开始下一轮紧张过程。他们配合默契，毕竟，他是卡彭教授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从江景琛19岁时，一手提携的优秀手术医。

他很喜欢这个学生，心细、手快、判断准确，和他一样，毫无差池，从无失手……

钱枫，站在一旁，一边观摩自己从未上手过的领域，一边看着她喜欢多年的，低头认真的俊脸……

—“洗澡”，他们发展的那么快，他在家里洗过澡，湿润的和她告别，才来医院。

—“他应该完全没有顾及到，我刚才有多希望他在手术台对面，可以给我支持。像我们在美西那些年时一样。他现在只在乎家里受伤的十根手指，他的心，完全在她身上……”

—“我真的该关上我的大门了，他们……不会分开了……”

钱枫，意味深长，眼眶红湿的在手术台和江景琛脸上来回切换着。

江景琛，一直关注着手中复杂、高难度的手术，除了监护指数，他的神思，没有一刻离开过手术台。连最后一次擦汗，都没有注意到是钱枫亲手帮他擦得……

钱枫：“卡彭教授，我先走了，我还有病人在ICU。”

卡彭：“好。”

钱枫：“小琛？”

江景琛没有抬头，对着打开的胸腔，低低的说了一句。

江景琛：“枫姐，待会我来找你。Maggie，2号线。”

钱枫：“嗯。”

钱枫，在洗手池前，洗到自己的手发白，才重新穿好白大褂，走出手术层，等待小Tom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