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陈松握着球，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用半圆式发球。

左脚画圆，扔球，跳跃，拍打。

球成功飞过网，落在中线区，砰-----

像是早都猜测到球落脚的轨迹一般，季准上前，接住球，一个巧妙的扣杀-----

小球从底线内弹了下，擦过陈松的脚边滑了出去。

“六比四，你赢了。”

陈松站在底线外，看着对面的季准，笑着道。

季准对此结果像是预料之中一样，赢了也没有很高兴，神色淡淡的，跟打球时没什么区别，可陈松能感觉来，季准是高兴的，但又不像是为了赢球高兴，陈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从包里掏出水，季准将水瓶扔到陈松怀里，陈松低头一看，不是街面上的矿泉水牌子，而是依云，顿时拿着水低笑。

他大学时有个哥们交了个女朋友，女友就吩咐要买喷脸的喷雾，哥们上网一查，就是矿泉水喷脸，得，买了瓶康1师1傅，给灌到小瓶里.......

没什么意外，分手了，之后该哥们就特别痛恨依云。

前女友分手话就是连一瓶依云都舍不得给我买，我难道就值康1师1傅？！

其实那个哥们不是抠，也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在他们的思维里，就是矿泉水喷脸么！用什么不是用，没想那么细节。

季准已经将球包收拾好了，转过身就看见陈松握着水瓶，一边喝水一边笑。

“水，有问题？”

陈松灌了一大口水，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没，我想起了我一个大哥跟我说的故事。”之后简单将这事当段子笑笑说了。

季准眼神也软了，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松收拾了球包，俩人出了网球厅，沿着小路往宿舍走，两侧的柳树垂着，风吹过，刚刚运动完大量出汗的陈松只觉得阴阴冷冷的，手里还握着半瓶子水。

先路过陈松的宿舍，俩人道别。回到宿舍的陈松放了球包，一宿舍只有刘安和秦明辉在，俩人一个在床上打游戏一个在看书，见陈松回来都打了招呼。

“松子儿你没跟二蛋他们去体育股看比赛啊？”说话的是正在床上抱着手机打游戏的刘安，这会脑袋趴在栏杆上，眼神暧1昧，“你这两天一放学就跑的不见人影，二蛋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松子儿你是不是追女孩子去了？”

陈松一脸错愕，“女孩子？没有没有，我在打球。”

“啧，没劲。”刘安一听又躺回床上玩游戏去了。

陈松脱了外套，刚出的汗风一吹都干了，只是浑身都难受，一看时间正好澡堂开门，揣着校园卡拎着澡篮子就出门洗澡去了。

洗了个战斗澡，陈松经过水房一拍脑袋，忘了把水壶顺手带下来，这下还得上去一趟。

回到宿舍，王博容三个还没回来，刘安依旧打游戏，秦明辉在被窝里看小说，这孩子自制力好，什么时间学习什么时间玩分的清楚。陈松拎着壶下楼，水房和澡堂都在东面，在几栋男生宿舍中间。

陈松打完水到楼下，就看见王博容三个凑到一起窸窸窣窣说什么。

“干什么坏事呢？”陈松从背后凑过去喊了一嗓子。

吓得三人抖了抖，王博容一看来人是陈松，笑哈哈的拳头放回去了。

李青用一种特别八卦又满足的神情看向陈松，“你可不知道，刚才我们三个回来看见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欠揍啊！”陈松冷冷的看向李青。

一个男人这么八卦也是少见。

李青丝毫不在意，王博容忍不住了，跟放炮似得，一串全交代了。

“.......昨晚拒绝过韩斌的女孩刚才跟季准告白了，你知道季准说什么吗？”

陈松没在现场他怎么知道，摇头。

“季准什、么、都、没、说，特别吊炸天的直接转身走了。”苏文浩推着鼻梁的眼睛，一副福尔摩斯的样子，“我预计，明天有人要倒霉了。”

翌日一大早，陈松跟季准先在操场跑了两圈，之后才去的网球厅。

陈松一直暗搓搓盯着季准看，被告白又冷酷拒绝女孩子的季准，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你今天一直在偷看我。”季准回头直接逮住了陈松偷看的视线。

陈松正青蛙跳，被吓得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前面的季准，脑袋直勾勾的撞进了季准的背上，砸的他快疼死了，因为大力惯性，他整个人都压在季准身上。

“你突然停下做什么啊？！”陈松从季准身上爬起，尴尬的先发制人。

季准站起脸色差的要打人，结果在扫到陈松膝盖破皮流血时，眉头一紧，冷声道：“跟我过来。”

陈松跟在季准后头，走路的时候才发现膝盖破皮了。

立诚不管是体育馆还是网球厅的窗台都特别高大宽，窗台上放着俩人的球包。季准回头，死死地盯着陈松，有些凶，陈松往后退了一步，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季准两条胳膊扶着陈松的腰，一使劲，将陈松抱到窗台上。陈松只觉得季准指尖热热的，隔着衣服都感觉要烫坏皮肤，从背脊到头皮一直发麻。

两条腿自然的垂着，陈松低着眼，就见季准端着一副冷漠的脸，用水冲洗了伤口，然后从包里掏出喷雾，冲着他膝盖上的伤口喷了下去。

“嘶！疼疼疼！”

酒精刺激伤口那一瞬间，陈松差点要控制不住抬腿踢季准了，但季准像猜到一样，一双大手死死的按着陈松的小腿。

“别动。”声音又冷酷又不容拒绝的霸道。

其实酒精消毒也就那一瞬间特别折磨人的疼，之后散去，陈松还觉得刚才挺爽。

季准已经将创可贴贴好了。

“训练放到晚上。”季准站起身，一双眼冷冷的盯着陈松，“在训练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松被季准这种冷酷又严苛的眼神盯得很不好意思，“对不起。”他不应该在训练的时候分神，尤其季准是友情帮忙陪他训练的。

“所以你到底想什么？”季准锲而不舍的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陈松撞进季准认真的眼，只好老实交代，“听说有女孩子跟你告白了，我在想韩斌今天怎么样了？”

季准微微一怔，而后面容软了一些，勾着唇，“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吃卤蛋了。”

“我猜韩斌以前可能很喜欢吃卤蛋的。”陈松默默为韩斌点上一个蜡。

所以昨晚是韩斌骗季准下楼去小花园的。

“以后不要在训练的时候分神，容易受伤。”

季准说完，扶着陈松的腰，将人抱了下来。陈松脸都要烧了。不过经过这个小插曲，陈松对季准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细致，温柔，又有小说里才会有的外貌家世，还有那冷冷的性格，难怪会有女孩子大胆表白。

之后的几天，季准对他更严苛了，早上基础训练，晚上热身后，俩人在网球厅里，季准分析自己的球技特点给他听，让他想出周末比赛时要如何应对。

这样针对性的指点，让陈松觉得不公平，于是就变成了两人互相告诉彼此自己的优势，开始互相练习，短短几天，陈松觉得自己对季准的球路都有了详细的了解，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季准一下子区别于别人了。

到了周五，王博容继续背着一包脏衣服回去，不过陈松不打算这周末回家了。拜托王博容跟他家里说一声，就说周末有比赛，然后将一周的生活费捎过来就成。

周六除了早上的基础训练后，陈松跟季准看了一天的比赛。下午第一场就是李青和网球队一位预选的比赛，李青赢了。

李青是位多功能融合型选手，不管是灵巧的球，还是大力球，或者一些扣杀都完成的非常漂亮，在陈松来看，对方已经很厉害了，他把自己放在对手位，想着如果是他跟李青打，应该如何做出调整。

网球比赛也是有战略的。

“他的球风不是很稳定，比较适合组双打。”季准在旁边淡淡道。

晚上七点是韩斌跟另一位高三正选的比赛，这位学长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一点吧，黑黑略微有点胖，可在球场上跑动起来异常的灵敏。

季准坐在陈松身边，遇到了漂亮的球，会低声跟陈松分析。

“这么说，你觉得学长会赢？”陈松两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目前场上的分数明显是韩斌占上风的。

季准淡淡的点头，“但，教练会选韩斌。”

“为什么？”

“因为高三了。”

陈松就想到了败在龙青手里的习鹏，也想到了曾经高三时的自己，不管他们如何选择，学校家长都不可能让他们把大把时间用在网球上，对老师家长来说，网球就是兴趣消遣。

“那你呢？高三会不会也退出网球队？”陈松看着季准有些冷硬的侧脸。

季准先是沉默了会，而后勾唇笑了，声音冷冷清清的。

“如果你没有出现，这学期我打算退出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