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网球场上的赌约，如同入水的地雷一样，瞬间在学校内炸开，水花四溅。

等陈松回到宿舍时，半个学校都知道有个新生挑衅高二网球正选韩斌了。

到底是谁挑衅谁啊？！

舍友给陈松顺毛，王博容大力的拍着陈松的肩膀，表示支持。

“我觉得韩斌可能想替他弟清道，毕竟你跟韩琪是一样的类型。”李青说完又有些不确定，“可我又觉得韩斌不像是这么有城府的人，不过陈松，你竟然是我偶像招进来的，太羡慕你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楼就歪了。

陈松觉得画风不对，男生宿舍不应该谈论妹子吗？！为什么大家都兴致勃勃说季准，都是李青带坏了头！

“.......韩斌是脾气爆些，最看不惯走后门进来的人，其实现在也好，要是你赢了韩斌，以后队里谁都不敢再说你闲话了。”李青留着话，没说要是输了呢？！

“要是输了，我就跟容子一起重新考！”陈松想开了，一场球而已，痛快打了就好。

“松子儿你这么说，我突然好想你输-----”

“滚！”陈松想抽这家伙。

第二天一早，陈松照旧五点起床去操场跑圈，等他跑完一圈半的时候，季准就出现了。

“早啊！季准！”陈松慢腾腾的从季准身边掠过，挥爪子，笑的一脸灿烂。

季准被陈松的笑晃眼，等反应过来，陈松已经在几米开外了。他抬脚一会会就追了上去。

两人并肩跑了半圈，陈松体力不支，慢慢减速开始走了，他以为季准会跟昨天一样跑自己的，没想到季准也放慢了脚步。

“你有事情要说？”这家伙好像比韩斌还要高！

“韩斌的实力在你之上。”

季准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不带什么偏颇，直白的说着事实。

“那你昨天还替我答应的那么爽快？！”陈松都惊了，“我还以为你很看好我的。”这不怪他自恋啊！

季准紧紧的盯着陈松审视了两秒，陈松被盯得脊梁骨发麻，“怎、怎么了？我又没怪你，反正能进球队都是靠你的关系，要是真输了，我继续打进来就成，反正我家第一学期学费已经免了------”他就不信用一学期还不能进网球队。

“还是说，我要是输了，你还要问我家收这学期学杂费？”陈松一脸警戒，又小声咕哝了句，“再说，还没打呢！我也不一定会输.......”

季准听完，竟然笑了。

陈松更毛骨悚然了，季准明明比他小(心理年龄),但每次见季准他总有点怂怂的感觉。

简直不科学！

季准的笑，不像陈松是外露的，一口白牙那种，他嘴角弧度并不明显，只是眼里带着笑意，整个人不像刚才那样冷冽，有些温柔的错觉。

这也只是错觉。

“想看你怎么死的。”

季准声音冷冷的但仔细听又带着一丝玩弄的坏意思，说完留给陈松一个潇洒挺拔的背影。

陈松暗暗地在后头伸了个中指，反复默念不要跟小屁孩计较！

他不知道，操场另一头跑道上的季准双眼如鹰一样的锋利，又回想起第一次见陈松的时候，明明就是强弩之末，却在最后两颗球反败为胜。

那么昨天被韩斌逼到角落的陈松，第六颗球会如何？

一整天，陈松就像是动物园的大熊猫似得，来来回回被外班的同学参观。

“呀！这就是挑战韩斌的陈松啊！看起来很普通啊！”

“他个子可真低，有一米六没有？看上去像到韩斌的大腿根一样.......”

.......

陈松额角的青筋都快暴起了，尤其最后一句，你声音辣么大，存心找事是吧？！

“走走走，少在我们班门口待，找打是不是？”王博容轰走门口的不速之客，松子儿脸都黑成铁锅了，竟然没出手，这小子该不会酝酿什么大招呢？！

反正在王博容心里，陈松不是委屈自己吃瘪的人。

到了下午放学，全班都往网球场去，陈松走在前头，王博容凑过去讨功劳，“我说服大家的，看看，咱们班的心都在你这儿。”

陈松骂都不想骂这货了。

李青一脸兴奋，“我偶像一会去不去？估计要去的，我今儿这身咋样？容子快看看，我发型乱了吗？”

王博容瞅了眼带着发绷骚包的李青，顿时朝着手心呸呸两声，上去就抓李青头发。

“卧槽，你小子恶心死了，离我远点。”李青怒道。

陈松心想，谁跟王博容待在一块都要被逼的骂脏话。

“陈松来了！”

网球场上不知道谁喊了句，围观的人纷纷看向陈松，露出里面站着的韩斌，穿着背心，胳膊上的肌肉顶陈松俩胳膊。

“来！”

韩斌看向后侧的季准，“你当裁判。”

今天的韩斌不像昨天那样暴怒，看上去很平静，像是对陈松没有任何偏见一样。

陈松点头算打过招呼。

围观的人群秩序散开，李青一脸痴迷的抢占了离裁判座最近的位置。

“一局定输赢。”季准高座裁判位，声音冷冽，“韩斌发球。”

韩斌拍了几下球，右脚微微后退半步，抛球，旋转，跳跃，挥拍，砰，球已经发射出去了。

球的速度极快，还没来得及看清。

“1:0。”季准冷冽道。

围观群众被这样的一记发球镇住了，场上鸦雀无声，昨天围观的人，这才知道，昨天韩斌手下留情，这才是韩斌真正的实力。

王博容一脸呆愣，松子儿怎么办？！

昨天的韩斌只是想给陈松一个下马威，谁让陈松是走后门直接进来的，也是想试试陈松的水平够不够进网球队，但季准的态度惹怒了韩斌，韩斌不打算在手下留情了。

韩斌赢了第一球，像是稀松平常本应该的，面容冷酷。

第二球陈松发。

陈松将球拍了两下，吁了口气，韩斌比他以为的还要厉害。

抛球，一个巧妙的角度，网球飞出，速度并不是很快，球过网，没有过中线，留在前场。

韩斌跨上去接住了，又是一个大力球，专门往右侧底线去。

俩人都知道彼此双方的战术，韩斌一直在打大力球，专攻右侧，对陈松握拍的手造成冲击。而陈松是打算调高球，或者下旋球刚过网，让韩斌一直奔跑，寻找错误，在攻击。

“没用的，只有六颗球，这点体力对韩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李青眉头蹙起小声道。

此刻场上，陈松打出一颗漂亮的擦网球，这种球擦网过的，减少了力度，很不容易接的。

场上观众气息一摒，王博容双眼瞪大，拳头紧握，接不到、接不到......

只见韩斌速度极快，已经上前，反手球拍侧平，狠狠抽打过去，球身擦在球拍壁上，快速旋转，飞过网，速度极快，往右侧底线区-------

“2:0。”

陈松没有接到。

韩斌再次发球，面容平静，这一次照旧是大力球，他半点也没掩饰自己的战术，明晃晃的告诉陈松，他就是一个道走到黑，专攻右侧。

“其实陈松的想法是对的，但他的球，总是缺那么一点，或者说，韩斌技术太完美了，不管是速度力量回旋角度，甚至前场高球也很厉害。”李青说话功夫，韩斌又赢了一球。

陈松额头细密的汗。

韩斌真的很厉害，这才是立诚正选的水平。

陈松心里有丝动摇，他到底差在哪里，刚刚三颗球，明明可以的，到底是差在哪里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跟江德王皓对打那次，最后两颗球，他到底怎么赢的。手里的球拍了拍，陈松放松胳膊肌肉，回想他打王皓时的感觉发球。

又是一颗右旋大力底线球。

陈松凭着感觉，球拍要比刚才时再往里侧三公分，力道在慢一点。

球速不快，飞过网，韩斌上前。

陈松心里一紧。

球在前场落地回旋转动弹起，韩斌接到球，猛地大力打回。

陈松压下心里的失落。

可是那颗被极速抽打过来的球过线了。

“2:1。”

场上爆出一声好。

“松子儿就这么打！”

韩斌只是笑笑，下一次陈松将不会这么好运了。

......

砰！

黄绿色的球依旧是右侧底线角，陈松握着球拍，这一球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他一定能接到------

“5:1。”

季准声音冷冽，一双眼不含感情扫过场上的陈松。

这样的水平，不值得留在队里。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已经极力像上次打王皓时的感觉靠拢了，刚刚不是有一球韩斌没接到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

汗滴滑过下巴，滴滴落下，很快在脚边成了一小洼水渍。

陈松眼里有着慌乱，不是对胜败的追求，而是韩斌打过来的球，他是可以接到的，但为什么他没有接到呢！

究竟为什么？

十班的同学集体沉默了，王博容眼里露出焦急，松子儿要输了吗？

李青抓了把头发，输的这么难看，以后陈松还怎么在队里立足，要是心里落下什么阴影......

输定了。

陈松耳边全是周围同学窸窸窣窣的小声，三个字输定了。他脸色有些泛白，下巴尖微微抬起。

认命了吗？

输了就输了，跟容子一起在打进来就好了，反正这学期学费也免了......

陈松思绪纷乱。

“这就是你找的？季准，你把他太当回事了。”韩斌语气高昂，“这一次你错了，立诚网球队从来都是凭实力进来的，他，不配待在网球队里。”

韩斌的语气带着杀伐果断的气息。

“还没打到最后，输赢还不一定。”

陈松抬起头，话音沉稳，一双眼坚定的目视前方，透出坚韧。

“小子，你也太放肆了。”

“就是，最后一球了，他以为自己是费德勒啊？”

“五比一想翻身，哈哈哈，天还没黑呢就开始做梦了。”

耳边的熙攘已经左右不了陈松的心了，这一刻他出奇的平静。

“还剩一颗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