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卿几人虽然从那乐声之中听出来了人的声音，但是隔得太远，到底听不真切。

锦上卿与赫岚商量了几句，问了问众人的意见，随后决定向城中的月宫方向去。

不管那个黑影是个什么怪物，他们想要得到圣子墓中的宝物必定要去月宫。作为圣子生前的住所，如果有圣子的陪葬品，一定会放在月宫之中。

决定之后，几人便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月城。

一开始他们就发现，那些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都看不到他们一般，仍然在做自己的事。

赫岚上前试了许多次，但是那些人对于他们的存在就是完全没有察觉。而他们也无法触碰到那些月城中的人，不能拿城中的东西。

赫岚很快失去了兴趣，不再去注意城中的事物。倒是锦上卿看出了一些端倪。

刚才几人讨论这月族遗民到底是从哪里得来如此多的白月石。锦上卿在入城之后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些石头虽然看起来像，但是并不是白月石。

方才反射出的柔光并不是着石头的功劳，而是那不知从何处来的光源本身的功效。

这些用以建造房屋的石头只是普通的白石，照上去什么颜色的光，就会反射出什么颜色的光。这一点锦上卿做了一个小试验就发现了。

解决了这一大疑惑，几人感觉好了许多，既然石头上可以故弄玄虚，那想必这些诡异场景，也可能是某些障眼法。

几人沉默着快速向城中走去，越向月宫的方向移动，城中的人就越少。

小摊小贩早已消失不见，平房也被一座座阁楼取代，阁楼之上多有窗，窗口有静立着眺望远方的少女，有拿着书本念书的公子，还有做针线活儿的秀娘等等等等······

赫岚四处张望，看到这景象，对锦上卿说，

“这月城里好像和人间的城池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锦上卿点点头，对赫岚说，“仙族本也就是从人族中分离出来的，其本质上与人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是搬到了仙域，其生活习惯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赫岚挠挠头，说，“我还以为神仙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没想到也分三六九等，也有喜怒哀乐。”

“是啊，不然为何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神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不知男女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的耳朵。

“······月下怜影······共舞······见晨曦······”

断断续续几个字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唱戏一般。

“月下怜影······月下怜影······”锦上卿念叨着这几个字，皱起了眉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赫岚看着锦上卿的样子，也不敢打扰他。然而一向过目不忘的锦上卿却怎么也没想起来这句戏文是出自哪一段。

锦上卿盯着那仍在移动的黑影，想得有些出神。

他到底遗漏了什么细节？

明明那句词他肯定是听过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一出。

而这眼前的一切又与那戏文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的想法缠成了一团乱麻，锦上卿此刻急需一根线头，将这一团麻捋顺。但是他思来想去，就是不知道这跟线头被他忘在了哪里。

甩了甩脑袋，他将这些想法都压下去，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阁楼再向前走，便是一座座府邸了。

月族的建筑也很有特色，白石为材，全靠叠垒将房屋建筑起来。没有东莱雕梁画栋的细腻，也没有北国石壁高耸的威严，白石搭出来的建筑是圆润的，内秀的，朴实的。

月城的设计在各个建筑的排列上暗合月相一年轮转变化的方位。而每一座府邸之中的布局也皆是如此。

锦上卿他们探查了几处府邸，这些府邸之中都异常的清冷，完全没有外城的人气烟火气。

府邸之间的街道上，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些达官贵人们都去哪了？”

赫岚翻了好几座府邸，连下人都没见到几个。

锦上卿也觉得奇怪，按说城中心人少是应该的，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少。

几人继续往前走，提高了警惕。

不一会儿，他们终于走到了通往月宫的主路上。这条路连通月城南北，宽阔平坦，能并行八驾马车。

几人一拐过来，便看到路前方有浩浩荡荡一群人正在向月宫的方向走去。

众人心中一动，相互看了看，点点头，便一起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待他们追上了前面的那一大群人，他们终于知道了那些空空的府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些往月宫方向走的人多大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看样子应该就是住在城中心的达官贵人们。

而这些人不光自己一人走着，甚至还带着自己的亲眷。这么大一群人直直向着月宫走去不知要做什么。

赫岚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又转过头去问锦上卿，“温言，你说他们往月宫去是准备干什么？”

锦上卿死死皱着眉头，努力地想找到自己脑袋里的那根线头。

月宫······戏文······前往······

这些关键词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过，试图呼唤起锦上卿的回忆。

他仔细观察着这些达官贵人们脸上的神色，有些脸色苍白，似乎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有的脸色暗淡，都是绝望的神情；有些一脸希冀，走起路来也似脚下生风一般；也有人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向前走着，不悲不喜。

锦上卿他们也一直跟着这些人走，他们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他们离那月宫越近，那光线就越亮，空中传来的戏子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月下怜影，共起舞，举杯换盏，对饮至天明，见晨曦，不知休······”

这一次，锦上卿将这段戏文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这句词就是他脑海里的线头，有了它，再乱的麻团都可以被逐渐理顺。

一段戏词唤起了锦上卿的回忆，他们现在所见的，是月族覆灭前，最后一天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