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上场
作者:是个煎蛋 | 分类:古言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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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四年后
春秋转眼,世事变迁。
暖暖一条锦瑟湖,通着京城万里江。
春江流水湖色艳,再艳艳不过湖上十二家秦楼楚馆的姑娘。湖画舫相并,十几种乐器吹拉弹唱,笙歌嘹亮,两岸争辉,珠帘流光里满是一张张粉嫩掐汁的脸蛋,不堪一握的柳腰,推杯换盏叫人神魂震荡。
月满楼的姑娘,是这条锦瑟江上的花中状元,四大头牌名声在外,号称让人腰缠万贯进来,身无分文出去。精神小伙进来,明早扶墙出去。而我今夜要见的人,正是月满楼四大头牌之一的婉婉姑娘。
面前摆着鸡汤馄饨、羊奶糕、方酥蜜饯、糯米凉糕、糖裹花生、翠玉豆糕、栗子芋泥卷。这么多样可口每位的点心里,唯独一样碍眼得很,就是那碗冒着热气还飘着油星的鸡汤馄饨。
放下帐子的床榻里跳出一个人,掐断迷香后往我这走来:“放着馄饨不吃尽吃些甜掉牙的糕饼,不怕吃成一头花斑大肥猪?”
我扫扫眼皮下的宝贝们,万般不舍挑出一粒糖裹花生打出去,直击他喉结,听他不适咳了一声,心里大为痛快,肯定是打中了。
“给你的甜枣子吃,少多嘴,你的卖身契还攥在我手里呢。为了跟朱家这两个草包我耗费多少心血,不许我用他兄弟俩的钱补一补精气神?”我笑着拿起一块栗子芋泥卷放进嘴里,嗯,绵软无比,栗子泥细腻丝滑,上品。
钱忠捡起弹到地上的那颗花生放进口中,好笑道:“头回见到有人逛窑子是为来吃东西。”
“你有意见?月满楼有两绝,一是姑娘,二是吃食,好不容易来一回,当然要点些好吃的来吃吃。”我转过头,钱忠已换上朱高标的衣裳,身穿粉色纻丝直身,脚踏青色云头靴,要上系着金镶玉绦环,垂着香囊玉佩,戴着大帽。不得不说朱高标品味独特,连钱忠这一等一的美貌也撑不起这身衣裳。看得我没忍住噗嗤一笑,差点喷出栗子粉末,“哈哈哈哈,我也头回见到有人逛窑子戴大帽。”
“是是是。”钱忠沉肩叹了口气,端起那碗十分碍眼的鸡汤馄饨,用勺子轻轻搅了几下改为用口吹气,和月华平日给我吹粥时简直一模一样。
我忙道:“我不吃馄饨,不用吹,去看看婉婉姑娘出场没有。今晚,我必须见到她。豫王眼线众多,小心行事。”
“怕我把唾沫星子吹进去?”钱忠搁下碗,自然地伸手抹去我嘴角的栗子粉,我偏过头望着他,钱忠无奈抱怨:“谁让你是我主子。小的没钱赎身,只能花心思巴结,吹馄饨外带擦嘴,求主子给条生路。”
我掏出一摞银票,佯装阔气拍在桌上,笑道:“看你如此忠肝义胆,赏你的,拿去花,大胆地花。一会喊价别丢我的人。”
钱忠放下馄饨,拢了一把桌面上的银票,指腹拨弄得哗哗响,狡黠一笑:“原来我家主子是慷他人之慨啊。何时拿的?居然能躲过我的眼睛,顺手牵羊的功夫越来越好。”
我盯着他手指:“怎么停下来,再拨啊。”
钱忠不明为何但手里拨起银票,哗啦啦地响不间断:“这有什么好听的,你这穷样,没听过钱响似的。”
我吞下嘴里的羊奶糕,笑得更深:“不义之财的声音当然没听过。”
钱忠面上摇着头,手上五指齐拨,朱家不义之财的响声变得更大。
黄红灯影映照着雅间,外头唱着莺燕情爱的曲儿骤停,几声玉珠落盘的琵琶语。我直立起手掌,钱忠停下手里的动作,还不忘挪走我面前的羊奶糕,把鸡汤馄饨推到我面前,我此时没有心思说他,还有正经事要做。
门外传来月满楼的报晓,所谓报晓是命人用唱曲的方式念出今夜挂牌的姑娘们,增些趣味,让满楼的客人准备好银两银票,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月满楼自称是京城最为风雅的青楼,花式多得很,每式皆是让男人心甘情愿讨钱的绝世武学。妖娆的女声念着楼里各式姑娘诨名,听着新鲜。诸如临月桃花崔小银,枕边醉柳苏娇娇。听了两个,我用胳膊搡了搡钱忠,示意该他出场了。
钱忠绕过屏风走到门口,正好念叨“春心弄潮真鸳鸯,婉婉”,我暗暗在屏风后发笑,春心弄潮真鸳鸯?听着便是要赔上不上钱的样子。
钱忠回过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挑挑眉,极力压着声,用口型对着他说:“拿下真鸳鸯。”
钱忠压低帽檐,把门打开一条缝,迈了一只脚在外头。
报晓只报头牌和红牌姑娘,但呼声越高的姑娘拍价越在后头,等叫到婉婉姑娘,起价喊的便是二百两。听得我差点没把盘子跌碎,二百两,能买多少栗子芋泥卷还有羊奶糕啊?!
“我家公子出三百两。”
“韩公子出三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五百两。”
“这位爷五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八百两。”钱忠仿人声极有天赋,用朱高标的声音说话根本难不倒他。这沙哑的老酒嗓子,完全是朱高标本尊。
“朱公子八百两!”
报晓的人已不再问是否有更高价,看来志在必得了今日。我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还未到喉头,隔壁忽然传来一清朗男声:“鲁国公府萧公子。出价一千两。”
报晓之人声音恰得极尖,兴奋至极:“萧大公子一千两!”
一千两啊,我放下茶碗,挪步到墙面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有人走动,至多两人,开了门。人家上青楼唯恐带连亲爹名声,这个鲁国公的公子萧良佐是个例外,例外到堪称奇葩一朵,满京有名的败家子,就爱带着亲爹名声眠花卧柳。
我好奇的倒不是这个败家坑爹萧良佐,反而是刚才报价的那位老熟人,他也来了。
“二弟,加不加?”门口的钱忠回首道。
我望去,他迈在门外的那只脚往里缩了缩,侧着头,看来是借着问话躲避旁人。异声是要天赋的技能,我不如他使得好,说话必会露出马脚,于是掏出袖里的另一打银票,对钱忠眨了眨眼。
“一千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