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然也看出秦羽落好像很不喜欢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那之后，秦羽落就发现，身边密密麻麻的佣人，突然就不见了。

饭桌上的菜，也从几百道变成了十几道，还都是秦羽落那天动筷比较多的菜色，他把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她的喜好，以前都是别人弄什么她吃什么，就算有一些她喜欢吃的，也从来不敢多言多语，生怕被人拒绝，觉得她麻烦。

但陆启然好像乐此不疲，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麻烦，秦羽落叹息，为什么为什么他距离她那么远，远的她扎上天梯都难以触摸，如果他不是陆家的太子爷，多好……

这天，秦羽落决定外出。

“秦小姐，您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见一个故人。”

“那我命人备车。”

秦羽落点点头，佣人去叫人备车，并将秦羽落要出门的消息，告诉了陆启然。

陆启然嗯了一声，随后让朱文带队，暗中跟着秦羽落。

秦羽落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满满一大堆吃的，然后让司机送她去江州精神病院。

登记之后，秦羽落坐在会客室里，两个护工把甄优带了过来。

甄优就像没看到秦羽落一样，进屋就蹲在地上，用手指戳根本不存在的蚂蚁。

“优优？”

甄优转过身，背对着秦羽落。

秦羽落知道，她这是生气了，说好了要一个星期来看她一次的，可她食言了。

“优优，”秦羽落主动凑上去，转到甄优的正面：“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是中间，出了太多事。”

甄优戳着蚂蚁的手一顿，抬头看着秦羽落，姐姐比在医院的时候还瘦，原本巴掌大的鸭蛋脸，变成鸡蛋了。

而且，眉宇间好有一股浓浓的郁气，似乎遇到了无解的难题。

当初甄优就怕秦羽落的性子，处理不了外面的乱摊子，所以让她经常来看自己，好歹两个人，能顶个诸葛亮，她能帮秦羽落出出主意，可秦羽落离开之后再也没来过，甄优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她又急又气，秦羽落的性子，她太清楚，逼急了一定会鱼死网破，自己都不会顾忌自己的命，她多怕等她从精神病院出去，世界上再也没有秦羽落这个人。

再次看到秦羽落，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没事就太好了，看来没做傻事，还不算傻到家。

“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出状况。”甄优舍不得生秦羽落的气，她都认了秦羽落做姐姐了，她哪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姐姐受苦：“是不是那个男人，又欺负你了。”

甄优，还是那么聪明，秦羽落不想瞒着甄优任何事……

“我差点死了。”

甄优浑身一颤，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原来她猜对了，姐姐不是没干傻事，是侥幸活下来了！

甄优气的扑倒秦羽落身上，死死抓着她干瘦的手：“他做了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跟男人硬碰硬么，你为什么不听，你要是死了，谁为你哭，谁为你可惜！”

“你啊。”秦羽落擦去甄优眼角的泪光：“傻丫头，你会为我哭啊。”

甄优别扭的转过头，胸膛急速起伏，气息不稳的说：“你真是的，你为什么就不听话呢，为什么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呢，你就当他们都是空气，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你把它当屁放了不行么！为什么要自杀……”

秦羽落就知道，就算她不明说，甄优自己也能想得通前因后果：“他因为一个误会，强暴了我。”

甄优鼻尖的酸涩，就跟一波巨浪一般，轰然来袭，她抓着秦羽落的手，当年母亲逼迫她的时候，放弃她的时候，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姐……”

秦羽落垂眸：“事后，他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想要娶我。”秦羽落越说越冷漠：“然后，有人拿着他强暴我的视频，在婚礼上公之于众毁了我，我啊，现在是整个江城人的笑柄，可能还是整个华国的笑柄，大家都知道，秦羽落是个被人强暴过的破烂货。”

“离过婚，还被人强暴过，还进过精神病院，现在又被迫成了小三，你说我这一生，统共不过二十五年，过的是不是很精彩。”

别人的二十五年，和她的二十五年，一个地上，一个地底。

甄优突然想起，头几个月她听到护工们说什么，被人强暴了还想嫁入豪门，原来说的，就是姐姐……

难怪，她会寻死，她骨子里那么骄傲，宁可累死饿死，无非万不得已，绝对不像任何人低头，偏偏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在推着秦羽落走向死亡。

当初，姐姐应该是把那个男人，当成寄托了吧，突然发现寄托坍塌，还是她一手造成的，以秦羽落的性子，她一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死亡，就成了她那时唯一的归宿：“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他亲口说的。”

“他是想让你原谅他，他想赎罪，想让你重新跟他在一起！”

秦羽落轻含下颚：“是的。”

“你没有答应，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很纠结。”她没死成，是上天眷顾，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定恨不得离开这个城市，离开那个男人！

所以，她好几个月没来看自己，应该是已经离开江州了，然而现在，秦羽落出现在自己面前：“姐，是他把你带回来的是么。”

“是啊。”秦羽落点头：“我，我本来已经到了滨州了，姐姐在那里，遇到了自己的老师和师母，认他们做了干爹干娘，姐姐曾经跟你说的平凡的生活，终于实现了，可是，姐姐被发现了，被他抓回来了。”

秦羽落紧紧抓着甄优的手：“优优，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甄优看着秦羽落痛苦的表情：“姐，喜欢他对么。”

秦羽落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认为自己是喜欢陆启然的，可是她明明不应该喜欢他的！她身上的耻辱，全都是陆启然所赋予的，她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她又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