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驰弛摇摇头，“我不确定。并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是因为太爱怕失去。”

“奶奶给你讲个故事吧。”老太太摇摇头。

方驰弛起身扶她坐下。

“我年轻的时候爱上过一个男人。他不高大，却挺英俊。与他相爱的时候，只知道爱情美好，甚至偷吃禁果。有一年秋天，我还记得那是个特别冷的天，风很大，他来找我，说家里人给他安排了婚姻。那时我才知道他家庭很富有，祖传一家餐馆，很有名气。”奶奶叹了口气，“我埋怨他隐瞒身世与我交往，他却说爱情不应该以身份为背景。我问他怎么解决婚姻的事情，他说如果我不介意可以私奔。”

“后来呢？”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城市，和你一样，我不确定他能给我什么样的未来，不想破坏他以后的生活。爱情不需要以任何身份为前提，可婚姻需要以一个背景为开头。”

“那他没去找过你吗？”

“找过啊。我离开他不久就怀孕了。没舍得做掉那个孩子。他来找我的时候，孩子刚出生不久。他说摆平了家里，让我回去。可谁知道，我跟他回去之后，非但没能在一起，孩子还被他们夺了去。我痛恨他。这场怨恨埋葬了我的全部人生。”

“啊？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啊。”

“奶奶，原来你有这么可怜的故事。”

“但是，丫头，到我这把岁数，回头看，不后悔与他相爱过。恨也慢慢消失了，可能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对他满怀的还是爱。我很后悔隐居这里不问世事。因为我无从获取他的消息。不晓得他是否做过努力。”

“奶奶是因为无法走出来吧，那样的夺子之痛，如果是我，大概会疼死。”

“会啊，那时候以泪洗面，恨他为什么不出面！”

“奶奶，他再出现的话，你会原谅他吗？”

“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那你想念自己的儿子吗？”

“当然了，只可惜他从来不知道我这个妈的存在。也罢了，他本来就该有自己的人生，只是我们分离的早了一些。”

“奶奶。”方驰弛拥抱了她，“你把我当成你孙女吧，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呢！”

“好孩子好孩子。”老太太留下眼泪。

爷爷则和池仲遇门口抽着烟。

“臭小子，竟然学会抽烟。”

“爷爷，你是不是跟奶奶认识？”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爸都不知道，要不要听？”

“好啊。”

“我是你爷爷，你爸是我儿子。”

“啊？”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就是这个事实，当年为了让我哥后继有人才把他送给我哥的。也是因为我没能力养活他啊。”

“你不是有餐馆？”

“餐馆有，他妈妈我没有。”

“妈妈呢？”

“弄丢了。哎，爷爷悔不当初，却用一辈子后悔。所以，小子，喜欢就给一个承诺，千万别放手，否则可能一辈子。”

“啊，奶奶是奶奶啊？”

“智商真高，随我！”爷爷捻断烟，“不好抽，什么破玩意。”转身回屋，正巧看到哭泣的奶奶。

破烟？这可是上好的雪茄！

关于爷爷的话，他没有怀疑，父亲是否知道这件事情，他还要想想再下定论。至于要不要接奶奶回家，还是等爷爷定夺吧。

爷爷执意要自己再留一会儿，方驰弛尽管不放心还是跟池仲遇上了车。

“要不在这里等着？”

“不用了，爷爷今天不见得回家，他不是有手机么，会通知我们的。”

“爷爷对奶奶有意思啊？”方驰弛觉得自己做很多问好像有点儿不尊重老人，“哦，我就是问问你的想法哦。”

“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可能是一对啊。”

“啊？”

“爷爷回来，可能就是为了奶奶。而奶奶这辈子可能就是等的爷爷啊。”

“不对啊，奶奶跟我讲了一个故事耶。”方驰弛没忍住，一股脑都告诉了池仲遇。

哦，原来故事是这样的，那奶奶真的很伟大。都伤害成这样了，还在等爷爷。

“那奶奶等的就是爷爷。其实爷爷则不见得多好过。据我所知，他一生未婚。”

“啊？”

“嗯，对爷爷的印象其实是模糊的，他很少回来，家人也很少提起他。直到太爷爷太奶奶过世，才见到过他。”

“为什么要离开呢？”

“不知道，没问过。”

车继续向城市中心驶进，抛在身后的半山坡，爷爷在玫瑰园干活。

“怎么不回去？天黑之后山上雾气大，看你怎么走？”奶奶端来茶水。

“没打算走。我要在这里住下，个把月吧，给你打零工。你一个老太太，这么多活，做不来的。”

“老太太？我哪里老，青春着呢！”

“行，紫姑娘，那我这个帅小伙给你打工哈。”

奶奶没搭理他，接过茶杯进屋。免费的劳务，不用不白不用。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大雨，很大很大。

方驰弛坐在床上，眼睛却飞向窗外。

“不用担心，爷爷奶奶没事。”

“可这雨……”她有些心慌。

“奶奶在那几十年了，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况且现在还有爷爷，不怕不怕哈。”

她还是担心，“下次去，我好想说服奶奶回来。”

“别，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这个家，有你想要的吗？”

她摇头。

“那就不要让奶奶踏入龙潭虎穴了。我们找个时间和父亲谈谈，然后搬出去。”

她点点头，不怕学着她点点头。

第二天，方驰弛一早起来，却看到池仲遇已经洗漱完毕了。

“你一直起来这么早吗？”据她观察，他总是早起。

“池家带给我的唯一好处，早起和健身。你要加油哦，不然怎么做我老婆。”

“呵，我愿意做你老婆一样，哼！”她掀开被子，“你叠被！”

池仲遇笑笑，可以啊，别说叠被子，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天天见到她，那就是比蜜还甜的事情。

不想上班了，只想天天跟她腻在一起，然后……

汪汪汪……

“不怕，你别捣乱，我正在幻想。”

家里有个狗子，真的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