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宫，张良跪于御前，万般沉痛的痛数女儿罪行，几乎要老泪纵横请求皇上降罪。

赵寻誉听完，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在思考。而这沉默的片刻里，张良脑中已闪过无数种可能的罪行，越加胆战心惊。

“大将军，你可知道燕儿的师傅是谁？”

张良微微一愣，手指都颤抖起来。

竟然还有师傅。这女儿本事可不小啊。

当下伏地道：“老臣该死，管教无方。无论小女师傅是谁，老臣一定揪出其人，交由皇上处置。”张良伏地一拜，心里暗暗叫苦，若是女儿被奸贼利用，这谋反的罪名可就逃脱不了。

赵寻誉轻笑起来，神情竟是无比愉悦，对张良道：“大将军无需自责，朕倒觉得燕儿学些武艺挺好，更显得英气勃发了，朕就喜欢这样的。”顿了一顿，又道，“况且，燕儿的师傅是贝灵郡主，大将军要我处罚郡主么？”这最后一句问话，赵寻誉声音忽然沉下来，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起来。

“老臣不敢。”张良忙道。此时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好了，大将军，燕妃喜欢什么就随她吧，朕不怪罪。这女儿家练一些防身的本领也好，那刺绣女红不学也罢。像郡主那样……就很好。”赵寻誉脑中忽然跳出白素的身影，唇边扬起一丝温柔笑意，心里蓦地就柔软起来，他本想说“像郡主那样朕就很喜欢”，中途觉得不妥又改了口。

张良如释重负，又说了一些皇恩浩荡的奉承之词方才告退。

张良前脚刚走，白素后脚就进来了。

“咦，张良大将军进宫有事？”白素蹭到赵寻誉身边，与他并肩而坐，手闲不住地翻着奏章。

“为他女儿请罪来了。”赵寻誉也不看她，继续挥舞着手中的狼毫。

“啊？燕妃犯了何罪。”这几日与燕妃相处，教她习武，越发觉得燕妃是个可爱之人。

赵寻誉这才停下手中的事，望着白素，眼含笑意，淡淡道：“后宫嫔妃不思德行，舞刀弄枪，这是不是罪行？”

“哎呀，这个张良，果然是个古板老头，太无趣了。这也能赖个罪在自己身上。”

赵寻誉收敛了笑意，仍是望着白素：“用巫马贝灵的聪明脑袋想一想，张良有没有小题大做？”

白素努了努嘴：“也是，暗箭难防，被人利用了去，的确是个满门抄斩的罪行。”

赵寻誉顿了一顿，英俊的面容忽然温柔起来，握住白素的手，缓缓道：“白素，你是在帮我吗？你每天去教燕妃习武，给晨妃讲故事……你，不想让他们烦我，是不是？”

赵寻誉问得小心翼翼，他的脸上带着希望的光泽。心在那一刻变得忐忑，多年角逐天下，九死一生，尚不曾如此心悸。

白素点点头忽又摇摇头。弄得赵寻誉的心一喜一冷，好不纠结。

“我既是在帮你，也是在帮她们。”白素道，“我不想你为她们心烦，也不想她们为你心烦，要和那么多女人一起分享夫君的爱，对她们来说也很残忍吧。所以不如不爱，不爱亦不痛。身在后宫，不去争宠，心里若是再没有一些寄托，要何以为继？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呢，燕妃一心习武，晨妃爱听各地奇闻，姝妃喜钻歌舞……这样很好。”

“……不如不爱，不爱亦不痛。”赵寻誉有些恍惚，眸中有掩饰不住的悲伤，幽幽问道，“白素……你，真这么觉得么？”

白素点点头。

赵寻誉心里陡然一沉。

那么，从他争夺天下之时就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