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其愣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脱口道：“鬼王修承？怎么可能？修承若是归来，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分立四方鬼城，鬼界第一任鬼王修承。

恶鬼魍魉尊他为主，最后更是妄图逆天，带着万鬼和天界抗衡的鬼王修承。

他若是归来，必然天地大乱，怎么可能会如此安静？

风其的惊讶和不敢相信是合理的，就算是裴有幸，她其实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鬼王修承回来了。

可她是最了解鬼王修承的人，从五千多年前开始，到如今的时光，死了太多人，太多神官，太多鬼怪，到最后只剩下她和鬼王修承。

这种延续了几千年时光的直觉，比任何东西都要准确。

裴有语气淡淡地道：“风其，你先听我说，我慢慢告诉你，火神出生的岳阳国有问题，大道偏离，运势有碍，可岳阳国却没有受其运势影响国破，还有岳阳国的皇宫，四道宫门，非常巧合的正对着四方鬼城的大门，阴气很重，皇宫里却没有任何的鬼气，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靠近东方的那道大门，你猜发生了什么？”

风其看着裴有幸苍白美艳的脸，再联系她受了一身伤，还是鬼王踏雪寻梅把她抱回来的，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你既说四道宫门，对着四方鬼城的大门，难不成那四道宫门，真的和四方鬼城有所瓜葛，不会是能够通过岳阳国宫门，进入鬼城吧？”

裴有幸有气无力的拍了拍风其的胳膊，微微笑了起来，道：“猜对了，我从东方那道门，进入了东方鬼城。”

她简短的说了在鬼城发生的事情，说到鬼王颜白消失的时候，风其不可避免的皱了眉，有些像是发问，又有些像是自言自语，“银枪贯日就这样死了？”

裴有幸觉得风其的语气有些奇怪，还是微笑着，问道：“怎么了？鬼王颜白死了，你就这么高兴？也是，上界少了一个祸害，那可不得高兴坏了！”

风其听出她话语中的调侃，无奈的喊了一声，“阁下……”

他喊裴有幸的时候，带了一点拖曳的尾音，听起来像是少年在和年长的亲人撒娇似的，“少了一位鬼王，确实能省下不少麻烦事，不过我只是觉得，银枪贯日死的太不讲究了。”

自打裴有幸退下去，风其便继任了帝君，差不多有一千年光景，和那位银枪贯日打过的交道不是很多，但也清楚他的厉害。

他有些无语道：“堂堂一个鬼王，死的这样敷衍，着实是掉鬼王的身价，怎么说也得向踏雪寻梅那样，每次来天界，就给诸天仙神造成一场毁灭般的灾难，这才符合他东城鬼王的身份啊！”

裴有幸觉得这样的论调，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细细一想，这不是谢临小朋友说他叫踏雪寻梅，出场当然要大雪纷飞才对嘛！

好吧！果然是她太老了，跟不上如今小朋友们的想法。

裴有幸继续道：“我当时的记忆很混乱，等到清醒的时候，银枪贯日已经……”

她顿了顿，道：“虽说没有当时的记忆，这堕神的印记又出现了，就算是我自己，都忍不住会怀疑到底是不是我下的手，可我觉得不是。而且，就算真的是我，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这件事里面必然有鬼王修承的手笔，除了你我，只有他最清楚我堕神的事情，他这是想要让我堕神为鬼，沦为和他一样的修罗恶鬼！！”

风其忍不住盯着裴有幸的堕神印记在看，那样漆黑丑陋的花纹，出现在上界最美丽最光辉灿烂的神身上，真的是讽刺至极。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和炎黎刚飞升的时候，裴有幸那时候还是女君，上界也还有不少和她资历差不多的神官。

那时候，总听那些神官说，女君阁下最一开始火神，灿烂热烈，耀眼夺目，后来是战神，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如今她是女君，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美丽雍容。

风其和炎黎都觉得，女君阁下满足了他们对神所有的憧憬和向往。

而在千年前，她和鬼王修承的惊天一战中，她拼尽全力，保护了三界的安宁，拯救了苍生。

可就是因为她出现了堕神的印记，她再也做不了女君，还差点离开了上界，最后只能做个最低阶的贫穷神，还不允许长久的留在上界。

风其觉得很不公平，可裴有幸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我们一手创立出来的仙都，那些规则大数都是神官们犯错之后，大家再三斟酌加上去的，也是最适合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不适合当女君了，贫穷神也挺好的，我会习惯的。”

“接下来轮到你了，帝君。”

风其在她走的时候，站在上清殿前很久很久，他觉得这个上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好空旷。

新飞升再多的神官，再优秀，再前途无量，也不是原来的那些。

有些东西，从来都是无可替代的。

他的兄弟，炎黎。

他的老师……裴有幸。

风其手指微微颤抖的抬起，指了指额头，话在嘴边徘徊了很久，才问了出来，“阁下，你应该能够将这个印记再压下去吧！你曾经是上界的女君，是普照世间的神明，你能的，对吧？”

裴有幸凝视着眼前的风其，想起刚刚飞升时的小神官，稚嫩，莽撞，真诚，善良，还是个少年，是孩子。

如今她眼前的风其，真的长大很多了。

她不能常常留在上界的这千年，小孩子终于长大了。

裴有幸觉得，这个仙都真的可以交到风其手里了。

她拍了拍风其手臂，一字一字，无比清晰道：“不能，风其，我不能，千年前能够压制下去，是我运气好，现在我的运气真的很不好了。”

“我在上清殿喘会儿气就离开，我离开之后，你就诏令所有神官，我堕神的事情，还有……”

风其着急的抓住裴有幸的手臂，拒绝道：“阁下，你在说什么胡话？”

裴有幸的手落在风其的手臂上，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风其，你心里清楚，这是必须的，我堕神的消息，不出几天，就会传到上界，与其让云寒和夏沉之有借口质问上界，还不如你先下手为强。”

“听我的话，风其，你不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