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易散
作者:xun许念 | 分类:古言 | 字数:4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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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无间道(1)
三个穿了白衣红梅宗袍之人谈笑间穿过竹林,他们神色悠然,似乎毫不知宗门追捕之人就在几步开外的竹子后心跳如鼓,却收声敛息,三人的离开没有让他等太久,他从竹子后闪身而出,悄无声息地在竹林内穿梭。此地三面临水,唯一的出口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他想那三面水路都未必会留太多人手,于是看到沿水一线那一片白衣之人时,他不禁微愣。他充满希冀的目光与那些人笔直地对上,那些人不发一言,可环顾四周,他已无处可逃。
“雾江盟可有何处做得不周,我不过去处理了点事情,烟公子竟急着要离开。”
言玉烟转过身来,他一袭白衣,眉眼如墨,唇角紧紧抿起,除了一张银面具,他与走来的那个少年竟长得一般无二,“一言堂怎么样了,我的父母呢?”
“原来是念家了,”少年垂眸含笑,击了下掌,几位穿了白衣寒梅宗袍的人押着数十人走来,这是一言堂还活着的人数,其中为首两人一男一女,正是言玉烟父母言谨和苏笑笑,在少年的授意下,苏笑笑被推向了言玉烟,“我猜到烟公子念家,这不把人都带了吗?”
苏笑笑抱住言玉烟神色悲戚,言玉烟深知如今还不是团聚的时候,一把将苏笑笑护在了身后,“我听你的,放了他们。”
“听我的?”少年嗤笑,拔出身边一人的佩剑,一步步向两人走去,“听我的,放了他们?我也不想大动干戈,我自把你请来后从来都是好言相劝,可有动你分毫?”他走到言玉烟面前,一剑狠狠地砍在言玉烟身上。言玉烟本可以躲开,可他身后是苏笑笑,四周尽是少年的爪牙,他又如何能逃,捂着腹上的伤口微微弯了腰,只听少年言语带笑,“我不逼你,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消磨我的耐心,是咬死了我不会杀你吗?”
少年一挥手,有人把言玉烟拖了开去,少年垂眸低低地笑,“是啊,我不会杀你。”拖走了言玉烟,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满脸泪水的苏笑笑。
“我听你的,我不会再逃,放了他们,不要动我母亲!”言玉烟挣扎着喊道,鲜血如注般从他的伤口涌出,染红了白衣,他神色焦急而愤怒,“要是你敢动她分毫,就休想再让我听你半言!”
少年抬起头直视着他,笑得温和,手上却不带半分犹豫地一剑挑起,就着骨骼间最柔软的连接,一剑斩断了苏笑笑的右臂。足足愣了一息,苏笑笑才发出了一道不似人般的惨叫,喷溅而出的血染红了少年半边身子。言玉烟一瞬间红了眼眸,神色狰狞,不知在喊些什么,甚至挣脱了压制,不过才向着少年跑出两步又被人拖了回去。
“云景歌,有什么你冲我来,放过我妻子吧。”言谨贵为一堂之主,可如今他的话已经算得上哀求,可少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含笑看着言玉烟,这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原来也可以露出这样丑恶的表情,不过这些对他而言,早已是过去的事了。
“不是没了你我就一事无成,待你母亲承受不住了还有一言堂之人,还有你的父亲,放心,最后才轮到你,烟公子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少年偏头一笑,落在银色面具上的血因此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你这也叫不逼我?”
少年失笑:“烟公子莫非还没看出我已改变了主意……”
“凭什么活下去的一定是你,凭什么我的存在你说抹去就要抹去,凭什么你恶贯满盈而我非要成为你的影子,你怎么不抹去自己的存在成为我的影子试试!”言玉烟面目狰狞,喊得嘶声力竭,他狠狠地喘了口气,“你这也叫不逼我?”
少年微显忡怔,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苏笑笑忽而神色一寒,左袖中弹出一把匕首直向少年刺来,少年也不看一眼单手执剑一挥磕飞了匕首,他忽然身子一颤,笑了笑:“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靠的不过是自己的争取,你没有我拼命,自然争不过我,”他低头看着苏笑笑用牙齿送入他腰侧的匕首,浅浅一笑,“这一点,你该好好向你的母亲学学。”少年这么温和地笑着,却把长剑自上而下从背后扎穿了苏笑笑的心脏。
“云景歌,你卑鄙无耻,你生生世世,都将不得好死……”
“真浪费,”少年微垂的眸中晦暗不明,向众人淡淡吩咐道,“让公子令给烟公子看一下伤势,余者全关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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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有考证的史册记载上,大皇朝屹立已近千年,当今的天子为君家君莫愁,他登基之时有皇极殿之变,他登基后国疆不稳,诸国觊觎大皇朝疆土已久,联合发动攻势,最终被生生压镇,因此这一朝,年号武建,在大皇朝安定了百年后,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尚武之风,而最爱跟风的永远是那些无忧无虑的皇城公子。
“好,打得好!”
听着周围一片掌声,宁青收回了放在远远跑开的几人身上的目光,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回到卓悦身边,捅了捅他的腰窝,小声问道:“真的有这么好?”
“挺好。”卓悦鼓励了一下挚友。
“真的?”宁青眸中一亮,忽而咧嘴笑道,“哪里好,快细细地与我说说!”
卓悦:“……”
在街头走了有片刻,宁青已经从自我陶醉中回过了神来,只是在东市随便走走,两人竟不知何时又走到了醉红阁外来,隔了一片人来人往的大街宁青抬头看去,罗纱曼帐,影影绰绰,他喜欢这里,这里的人温柔得像他理想中的家人,他忽然深深一叹,道:“烟儿说好了回去了会与我通信,可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还不见任何消息。”
卓悦闻言眸光一闪,却欲言又止,落在了宁青身后。
两人经过醉红阁又有了一会儿,宁青忽然顿足,待卓悦赶上了他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烟儿。”
“为什么这么问?”卓悦心中一跳,却不动声色道。
“以往经过醉红阁时,你总会问我进不进去坐坐,”宁青抬起头冲卓悦笑了笑,“我没有逼问的意思,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烟儿是我朋友,与他有关的事,我不甘心最后一个才知道。”
经过微微的沉默,卓悦叹了一声,道:“一言堂,被人覆灭了。”
宁青一怔,勉强牵扯着笑容问道:“你说的覆灭应该不是……”
“或者死亡,或者被捕,算上分散在外的全部的人,无一逃出,”卓悦的目光也是黯了黯,他们还在街上,于是道,“我们先回我府上,边走边说。”
这次换成宁青跟在了卓悦身后,以往的神采奕奕一扫而空:“卓悦,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卓悦看了他一眼,“飞鸽传书,我去找你时,看到了死在了府外的信鸽,应该是想拦截的人射偏了,”宁青不答,卓悦收回了目光,“抱歉,我没敢告诉你。”
“没事,”卓悦的说与不说,都是出于对他的考虑,宁青不会因此怪了卓悦,而且,“既然没有赶尽杀绝,就是还有价值,信中可说,是何人所为?”
卓悦摇了摇头,道:“虽未明说,但一言堂已是一流势力,能将它摧毁得如此干干净净的势力恐怕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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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阳光穿过支起的木窗正好落在躺在床上那人的侧颜上,少年俊美得不太真实,仿佛从画中走出一般,他双目紧闭,侧着脸更显睫毛奇长,略薄而苍白的唇角在梦中紧紧抿起,被汗水沾湿的长发贴在他脸侧微乱,衣襟大敞,可以看到腹上缠满了绷带。许是午时的阳光刺眼,他缓缓睁开了眼,却又眉头一蹙,眯了眯。
“考虑了一夜,可想好怎么做了?”屋门被人推开,言玉烟愤恨地转头看去,那个少年一身白袍,一尘不染,阳光也在他身后淡褪了色彩。言玉烟忽然想到,是不是成为了那个人,他也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少年把端来的粥和水放在了床头,似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为了防止言玉烟乱动牵扯到伤口的束缚,言玉烟不禁失笑出声,“云宗主万事繁忙,莫非还真要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张嘴。”少年端起一个碗,冷寂的目光轻轻掠过那张充满了戏谑的脸,言玉烟依言张开了嘴,神色中恨意依旧,可现在却是玩味居多。少年冲他露出一个温和而矜持的笑容,随后把那碗水劈头盖脸地浇下。
“……”
“咳咳……咳,你这个疯子!”言玉烟被呛得难受,可他连抹一把脸也做不到,不想下一刻少年就解了他的束缚,他抬眼看去,只看到刺眼的阳光下少年唇角的笑意莫名。
没过太久,被吩咐远远地守在屋外的雾江盟之人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声音:“来人,把他也去关起来!”
屋中,少年坐在床缘衣襟微敞,白袍被他随意地搭在身上,他一手支着额头,神色被掩在了阴影下看不真切,唯见他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轻浅的笑容。